麥子戲社 第239節
“會!” …… 第147章 祠堂陰冷,陳今今被關的小房間只有塊草席,先前趙二勇看她可憐,送了床被子來。 陳今今將被子對折,縮在角落,手伸進衣服深處,檢查一遍相機和膠卷。先前埋在土里的膠卷盒距離中島醫院太近,她沒法冒險過去挖,如今身上這些是現有的唯一證據了。 陳今今將手掏出來,哈口氣,搓搓冰涼的手,剛要放進被子里暖著,忽然楞了一下,她急促地擼高袖子,看著光溜溜的手臂。 手鏈,手鏈呢? 陳今今連滾帶爬起身,將被子提起來抖了抖,又把草席翻來覆去,什么都沒有。 野澤送自己的手鏈不見了。 在哪丟的? 陳今今冷靜下來,回想過去這一路。 落車里了?湖邊沉車時候?被村民拿走了?還是……還是殺人的時候? 想到這,她撲到門口瘋狂地敲門:“老鄉,老鄉——” 外面守門的男人叫柱子,打著哈欠走過來,不耐煩地用腳踹了下門:“鬼喊什么。” “老鄉,麻煩你把趙二勇叫來,我有要緊事跟他說。” “人不是剛走,你逗我玩呢。” “真的有重要的事!耽擱下去可能會給村子帶來災難,”陳今今扒著門縫哀求,“老鄉,求求你,幫忙過去轉告一聲。” 柱子檢查一遍門鎖,抽了下嘴角,往外走了:“等著,小日本,事真多。” “我不是日——”陳今今聽腳步聲遠,咽下后面的話,沒有解釋的必要了,現在最要緊的是離開。 陳今今杵在門口焦急地等待,不過十分鐘,柱子領著人回來了。 趙二勇開鎖進門,來得急,紐扣都系錯了幾顆:“怎么了?” “我不能再待在這了,對我對你們都危險,現在就得走。” “夜里黑,山路又險,還是等天亮吧。” “等不了了,我自己離開。”陳今今見他遲疑,“我不是跟你說過我逃走時殺了個日本兵,本來中島醫院就見不得光,要求所有工作人員簽保密協議,我失蹤了他們一定會派人追查,而殺人的性質又不一樣了。”她豎起手,“我的手鏈可能落在了殺人現場。” 趙二勇懂她意思,手叉著腰,表情瞬間嚴肅起來,抹了下鼻子:“我送你,走。” 兩人往外面去,守門的柱子剛撒尿回來,見趙二勇帶陳今今出去,趕緊攔住:“欸,二哥,她還不能走,村長還沒同意放了她。” “她確實不是日本人,”趙二勇沒空跟他解釋,直接將人推開,“讓讓,別礙事。” 柱子又追上去:“二哥,你可不能被小鬼子騙了,再說,放了她,我不好交代啊。” “有事我擔著,回家睡覺去。” “二哥,二哥——” 陳今今跟著趙二勇往村里頭走,見方向不對,便問:“這是去哪?” “換套衣裳,你這一身不能再穿了。” 趙二勇將他姑姑的衣服翻出一套給陳今今,讓人在小倉庫換上,便帶她到錢村南邊的小樹林牽馬。 不用問陳今今都知道馬是偷偷養在這,為的是防止鬼子過來搶掠。 “走吧。” “等等。”陳今今將先前穿的和服扔到地上,“有火嗎?” 趙二勇摸出盒火柴。 陳今今接過來,劃了一根,將和服燒掉:“不能留下這些。” 趙二勇點頭:“對。” 火光逐漸熄滅,衣服化為灰燼,陳今今牽上馬,與趙二勇深深鞠了個躬:“我身上沒錢,也沒值錢的東西,能成功逃出去的話,來日一定回來感謝你。” 趙二勇將她扶起來:“別這么說,你為抗戰奉獻這么多,我敬你,一匹馬而已,能對你有幫助,對國家有幫助,是它的榮幸。” 陳今今騎上馬:“就到這吧,告訴我往哪個方向,我自己可以。” “我送你一段。” 今夜云厚,不見月亮不見星,一路黑燈瞎火,全靠老馬識途。 趙二勇送她過了山谷:“往前走,翻過兩座山就能看到青樺鎮,不知道游擊隊在不在,你到那邊再打聽打聽。” 陳今今拉住韁繩,與他頷首:“二哥大恩,沒齒難忘,有緣再會。” 趙二勇與她抱了個拳:“他日再見,一定痛飲幾杯,一路平安。” 陳今今松了松韁繩,用力踢了下馬肚子,快速跑離。 趙二勇坐在馬背上目送她,直至身影完全被黑夜淹沒,才折返回村。 上山路難走,跑到半山腰,馬便累出一身汗,鼻孔放大,不停地喘粗氣,速度也明顯慢下來很多。 陳今今找塊平地停下,讓它歇五分鐘。 前幾日雪雨天,水坑積了不少水,陳今今牽馬過去喝水,自己也伏下身捧幾口水喝。 忽然,不知哪個方向傳來隱隱的槍聲,回蕩在錯落的山間。 陳今今僵住,屏息靜靜聽著,手里捧著的水滴滴墜落,將她與馬的影子打得面目全非。 “砰——”又一聲。 是槍聲沒錯! 陳今今騰地起身,將馬拴住,爬到樹上往遠處眺望,錢村方向有不少火點。 出什么事了? 是在抓自己?還是什么? 忽然,火光大了起來,還冒起濃煙。 陳今今心中無比忐忑,這火勢絕不是一般的火把或是篝火,倒像……燒房子。 難道是日本人追過來了? 想到這里,陳今今腦袋瞬間空了一下,腳下不穩,差點摔下去,她及時抓住樹枝,穩住身體。神魂卻跟著身體一同震蕩,讓她一時無法思考。 陳今今捂住胸口藏著的膠卷。 怎么辦? 怎么辦? 她深深呼吸著,夜里冰冷的空氣灌進身體。 想起那個可怕的地方、那些喪心病狂的人,一股莫大的涼意寒到骨頭尖。 不要回去。 不能回去! 帶膠卷快逃離吧! 陳今今不斷跟自己重復這幾句話,顫抖的聲音被冷風一吹就散了:“不能回去,不能回去,不能回去。” 她咬咬牙,跳下樹,解開栓馬的繩子,騎坐上去,腳卻像僵住一樣,遲遲未動。 槍聲又響了起來。 一聲。 兩聲。 像開在她的心口。 陳今今緊攥著韁繩,盯著漆黑的前路,眸光劇烈閃爍著。 就自私這一次,走吧。 走吧! …… 中島醫院早下達通知追捕陳今今,消息發到駐守各縣鄉的小分隊,這幾日各小隊都在四處搜尋。 半個小時前,一隊日本兵來到錢村,把所有人都叫了出來,問他們是否見過一個日本女人。 聞言,有人竊竊私語:“我就說吧,她就是日本人。” 這種時候沒人敢出頭,小隊長沒耐心,本來這兩日滿山頭跑就疲憊且煩,見一群人低著頭不吭聲,更加氣不打一處來,沖天發了一槍,嘰里呱啦說了一句話。 隨隊的漢jian翻譯道:“太君說了,再問一遍,有沒有人看到過照片里這個女人。” 是進中島醫院前拍的一張證件照,日本兵拿著挨個給村民看。 村民們跪在地上,被嚇得抱頭,有個貪生怕死的喊了一句:“在祠堂。” 小隊長立馬令人去祠堂查看,沒見人,又來質問村民將人藏哪了。 大家都說不知道。 躲在人群后面的女人低聲罵道:“二勇呢?一定是他把人放了,就說不能聽外鄉人的話,這下完了。” 村長對旁邊的男人說:“今晚誰在那看著?” “柱子,一直沒看到人,估計是看鬼子來,怕事,跑了。” 村長急得唉聲嘆氣:“那二勇呢?” “也沒看見。” 日軍小隊長隨手拎起一個男人:“說。” “我真的不知道,白天還關在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