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子戲社 第152節(jié)
日本兵把大洋拿過來收進口袋,但仍不想放過這么個大美人。 兩人一前一后攔住她的路。 光天化日的,直接動手不方便,看他們不依不饒,怕是不會放過自己,鄔長筠沒再掙扎,假意陪笑,任兩人拉拽,想著等到暗處再辦他們。 還沒走兩步,忽聞其中一個日本兵大叫一聲,捂住頭往身后看去。 鄔長筠也回頭,只見那小孩手里拿幾塊石頭,拚命往兩個日本兵身上砸。 日本兵被惹怒,氣急敗壞地朝她走過去:“混蛋,找死!” “站住!” 小孩見狀,撒腿就跑。 鄔長筠看兩個日本兵追她而去,立馬上車,想要離開。剛啟動車子,頓住了,她往后看一眼,手用力砸了下方向盤,隨手拿過副駕駛的帽子戴上,壓低帽檐,下車追過去。 …… 死了兩個日本人,可是大事。 軍隊挨家搜捕,要抓抗日分子。 鄔長筠忍著劇痛開車,腹部的血浸濕了衣裳,流到座位上,她拿件衣裳遮住血,卻還覺得不安全,以防路上再遇到日軍,便把車停到了一處偏僻的山腳下。 她們在樹林里躲著,直到天黑。 夜里,山路伸手不見五指,鄔長筠已經辨不清方向了,強撐著在樹林里瞎轉悠。 忽然,小孩拉住她的衣角。 “干什么?” 小孩沒回答,帶她朝反方向去,不一會兒,出了樹林,走上一條偏僻小道。 鄔長筠只能暫且相信這個當?shù)厝耍辽偎粫ψ约骸?/br> 小孩拽她走了兩個多小時,來到一處小村落,約摸有十來戶人家,剛進村,就聽到狗叫聲。 還能有狗,說明日本兵沒發(fā)現(xiàn)這個地方。 鄔長筠跟她進了一個院子,小孩到墻邊的磚頭下拿出鑰匙,開了屋門。 熟門熟路的,應該是她的親戚家。 鄔長筠半躺到床上,感覺力氣和血一樣快要被抽干了,她叫小孩找些針線和蠟燭來。 沒想到的是,她還拿來了紗布和小半壺酒。 鄔長筠點上火,掀開衣服,露出插在腹部的半截木棍。 到底是一對二,一個不慎,被那狗日的偷襲,她這么多年還是頭一回傷成這樣。 鄔長筠握住棍子,手卻使不上勁,看向杵在墻邊發(fā)愣的小孩,輕聲道:“還不滾過來幫我。” 小孩靠過來,跪在床邊的地上,手足無措。 “拔了。” 小孩與她對視一眼,手落在棍子上,緩緩將它抽出來。 血頓時涌了出來,鄔長筠將酒倒上去,緊接著拿紗布緊緊摁上去止血。 小孩見她痛得緊咬嘴里含著的衣服,伸手去幫忙按著,忽然流下眼淚。 鄔長筠看她哭了,吐掉衣服,語氣溫柔些:“有什么好哭的,死不了。你給我縫兩針,好得快,把針弄彎,放火上烤烤。” 小孩照做,她像是會些細活,穿針引線格外熟練,三針給她縫得嚴嚴實實,最后小心系上紗布。 鄔長筠臉煞白,硬是一聲沒吭,緩一會,對她道:“給我倒點水,再找點吃的。” 小孩起身跑了出去。 鄔長筠不敢大口喘氣,怕牽拉到傷口,疼得手指死死掐著床褥。 燭光在墻上搖曳,眼前卻一陣黑。 鄔長筠昏睡過去,小孩回來,在旁邊站著,怕她死了,輕輕推推她的肩:“jiejie。” “jiejie。” 鄔長筠睜開眼。 “吃點東西再睡。” 她看向小孩,目光渙散:“你不是啞巴啊。” 一句話完,又昏了過去。 …… 動作雖輕,但里里外外地跑,還是驚動了胡奶奶。 從兩人進門,胡奶奶就醒了,隔著窗看一眼,是表姐家的外孫女,還帶了個人來,看她旁邊的女人一臉兇樣,沒敢出來。這會聽隔壁屋沒動靜了才敢開門,見小孩在院里洗衣服,怕嚇到她,先喚了聲:“二丫。” 二丫回頭:“噓。” 胡奶奶輕輕走過去:“你怎么來了?屋里那是誰?以前沒見過呢。” “路上認識的。” “我看她身上都是血,都快站不穩(wěn)了,受傷了吧?她是不是部隊里的人?” “不知道,但她是好人。” “你咋知道?” “她救了我,殺了兩個日本兵。” “哎呦!女英雄啊。”胡奶奶上下檢查她,“那你呢?有沒有傷到哪里?” “我沒事,阿強哥呢?” “打仗去了,也不知道往哪去了。”胡奶奶又問她:“你怎么認識她的?你阿爹阿娘呢?” “死了,村里來了日本兵,就剩我一個活下來了。” 胡奶奶老淚縱橫,抱住她:“這幫天殺的鬼子,不得好死啊。” …… 山中農作物難生,他們田地少,所收無幾,每家每戶都養(yǎng)了些家禽,產出蛋制品也勉強糊口。 胡奶奶去地窖拿了些紅薯上來,還加了四個蛋,給兩孩子補充營養(yǎng)。 鄔長筠不想在此地久留,一是恐有后患,二是時間緊迫。可她如今這身體實在難以起身,疼得只能躺在床上。 窗簾拉著,屋里一片黑暗,她聽到外面有談話聲,聽音色應該有個老太太,只不過自己醒著的時候一直沒進來。 中午,二丫給她換藥,清理下傷口,喝了點蛋湯,她就又昏睡過去。 直到傍晚,她的身子才稍微硬朗些,勉強也能下床慢慢活動。 鄔長筠從未躺這么久過,頭暈眼花地出門,本以為已經到了黑夜,沒想到落日還在山腰上掛著。 正走神,聽到胡奶奶喚了自己一聲:“丫頭。” 鄔長筠看過去,直了直身體,回頭對胡奶奶頷首:“打擾您了,我明早就走。” “不急,你就和二丫在這住一陣子。” 原來她叫二丫。 胡奶奶端了盤紅薯:“來,吃點東西,二丫去山上找野果了,一會兒就回來,咱們先吃,不等她。” “天快黑了。” 胡奶奶懂她的意思,說:“二丫那孩子從小在山里到處跑,不用擔心她。” 胡奶奶忽然伸手想扶她。 鄔長筠警惕地閃了一下。 胡奶奶和藹地笑了:“走,去屋里吃,外面冷。” “我不餓。” 胡奶奶拿起一個紅薯塞到她手里:“不餓也吃點,坐吧孩子。” 鄔長筠看著慈祥的老人,點了點頭,走到桌邊坐下:“我坐這。” “好好好。”胡奶奶又去廚房盛了兩碗稀粥,鄔長筠見她小心地端過來,起身要接,胡奶奶偏了下身子,“快坐,燙。” “謝謝。” “吃吧,快嘗嘗這紅薯甜不甜。” “嗯,”鄔長筠太餓了,沒有剝皮,直接咬了一口,口感一般,yingying的,不是很糯,“好吃。” “好吃就好,我煮了好幾個,不夠還有。” “謝謝。”鄔長筠又咬了口紅薯,雖然干的難以下咽,但卻是她這么多年以來吃過最甜的。 胡奶奶見鄔長筠臉色慘白:“回頭我殺只雞燉湯,給你補補。” “不用,您留著吧,下雞蛋吃。” “家里就我這一張嘴,也吃不了多少,要是兒孫在就好了。”提起這,胡奶奶眼睛有些泛紅,“聽二丫說你受傷了,日本鬼子弄得。” “小傷。” “我孫子也是抗日英雄,九月份征兵就走了,到現(xiàn)在一個信都沒有,也不知道仗打得怎么樣了。” 鄔長筠知道多半是兇多吉少,畢竟這半年多來死了幾十萬軍人,她不會安慰人,也不想騙老人去說些好聽話,干脆沉默。 “你是城里來的?看你細皮嫩rou的,準沒干過粗活。” “嗯,小時候也做過粗活。” 胡奶奶笑著瞧她:“我老太婆活幾十年,頭一回見到這么漂亮的丫頭,你就安心在這里住著。” “謝謝您的好意,不過我還是決定明天離開。” “是有什么要緊事嗎?”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