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子戲社 第96節(jié)
李香庭怔怔地看著一張張照片、貨物清單,任她拿紙砸自己。 “他一而再再而三作惡,本來,我沒打算這么早揭穿,現(xiàn)在好了,騎到我頭上來了。”鄔長筠輕笑起來,“憑什么只有你活在干凈的世界,李香庭,今天,你就睜大你的眼,看看你那目無王法的爹做了些什么好事。” …… 第57章 李香庭回了李家。 周月霖在房里躺得頭暈,讓吳媽扶著到院里透透氣,見李香庭風塵仆仆地從外面沖進來,叫住他:“香庭啊,好久沒回來了,急匆匆的,怎么了?” “爸爸呢?” “在書房呢。” 聽口氣,看臉色,準是有事情,上次這般模樣,還是因為丫鬟的事,周月霖察覺到異樣,又問了句:“出什么事了嗎?” 李香庭沒回答,直接進了屋。 “誒——”一陣風拂過來,嗆得她咳兩聲,頭也疼起來,周月霖扶額,有氣無力地跟身后的吳媽念叨:“越來越?jīng)]禮數(shù)。” “看這架勢,八成又要吵架。” “吵去吧,吵得再也不回來才好。” …… 李香庭直奔書房去,連門都沒敲,直接推開。 李仁玉被嚇得一驚,將文件放進抽屜里,拍了下桌:“越來越?jīng)]規(guī)矩,不知道敲門?” 李香庭走到書桌邊冷冷地盯著他。 “又發(fā)什么瘋?整日找不到人,我看你是在外面住野了,盡跟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李仁玉瞧他這灰頭土臉的樣子,更來氣,“看看你現(xiàn)在的樣子,少爺不像少爺,老師不像老師,丟人現(xiàn)眼。” “買兇,殺人,放火,是你,對吧?” 李仁玉沉默片刻,輕促笑了一聲:“是又怎樣?一個賤婢,娼妓,留著只會辱沒我李家名聲,沒想到她命還挺大,早知今日,當初我就該直接解決她,省得你干出些敗壞家風的事,日后你再跟這類人有牽連,我見一個殺一個。” 李香庭平靜地看著眼前的父親,仿佛已經(jīng)習慣了這些話從他口中說出來:“你從什么時候開始販賣鴉片的?哥哥離開家,是不是因為這個?” 這一點倒是李仁玉沒料到的,既然知道了,他也就不隱瞞了:“誰告訴你的?順德?” “你買賣這些毒害人命的東西,還把它們摻進食品里,為了錢,不擇手段,毫無底線,你就這么無視法律,不怕報應嗎?” “法律?”李仁玉笑著搖搖頭,端起茶杯抿了口茶,輕飄飄地說:“我告訴你,錢,就是法律;名利,地位,就是這個世界的主宰。報應,呵——去殺人放火的又不是我,我不過是出了一點錢,為了那點蠅頭小利,多少人擠破頭想來搶,你怎么不跟他們?nèi)ブv報應。” “無數(shù)人因為鴉片喪命,多少家庭支離破碎,你沒有心嗎?” “心?像你一樣一昧的愚善?可笑。”李仁玉心平氣和地喝茶,“凡事都要講究一個度,我也碰鴉片多年,偶爾抽上一口放松放松身心,不照樣什么事沒有?是那些蠢貨一味貪求,不自量力,才導致家破人亡。” “你還在為你的貪婪狡辯。”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優(yōu)勝劣汰,一群螻蟻罷了,死不足惜。” 李香庭看著他無可救藥的嘴臉,沒再說一句話,轉身離開。 “站住。” 李香庭走出書房。 李仁玉見他不理會,舉起杯子就砸了過去,吼道:“你個吃里扒外的東西, 報應,報應給老子看看。” 周月霖面色蒼白,站在樓梯口,見李香庭下來,拉住人問:“怎么又罵上了?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家里最近事多,香楹不見了,你別再惹他生氣了。” “香楹不見了?” 周月霖唉聲嘆氣:“真是造孽,跟家里的馬夫私奔了,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好上的,一點動靜都沒有,上周突然就一起跑了,我也就跟你說說,老爺嫌丟人,不讓外傳,派人在外面追著,還沒消息。” 李香庭倒覺得慶幸:“走了好。” “這叫什么話。” “您保重身體吧。”李香庭推開她走了出去。 …… 杜召把鄔長筠帶回家,拿了瓶酒,給她解解壓。 他不顧燒傷,也喝了一口,被鄔長筠奪下:“你別喝了。” 杜召笑笑:“聽你的。” 鄔長筠自個喝起來。 兩人在露臺坐著,風涼,烈酒入喉,也驅逐不了這漫天寒氣。 明明才九月。 杜召給她剝了小盤花生:“別干喝,傷胃。” “嗯。” “要不要吃的熱食?我讓廚房做,或者我去給你煮碗粥。” 鄔長筠搖搖頭:“我不餓。”她剝起花生來,“我自己剝,你受著傷呢。” “肩上,又不是手。” 鄔長筠按住他的手腕:“別動了。” “心疼我啊。” 鄔長筠不理睬。 杜召見她垂眸認真剝著,把花生外面一小層薄薄的皮也給撕開,看樣子并不想吃,只是找點閑事分分心:“你把那些文件給他,不怕他毀了?” “我才不會傻到把唯一一份證據(jù)給他。”鄔長筠將花生塞進他嘴邊,“雖然這個人性格純良,值得相信,但做任何事,對待任何人,都要保留一分。” 杜召含住,順勢握住她的手,親了下手指:“不早了,別喝了,去洗個澡休息吧。” “我沒衣服。” 杜召拿了身自己的睡衣給她:“將就一晚,明天我讓湘湘給你出去買兩身。” “謝謝。” 身處陌生的地方,即便有他在,鄔長筠仍沒安全感,很快沖洗完。 杜召太高,衣褲都又大又長,褲子壓根沒法穿,她只套了上衣,蓋到大腿中間,濕著頭發(fā)出來。 杜召翻箱倒柜找到條新毛巾,給她揉揉頭發(fā):“你跟李家,有什么瓜葛?” 鄔長筠沒回答。 “當我沒問。” “李仁玉,是我親生父親。” 頭上的手頓了一下。 這么一說,所有事情都通了。 “他拋棄了你母親?” “我媽和他青梅竹馬,后來因為名利,他娶了大戶人家的小姐,我曾經(jīng)有個哥哥,被他現(xiàn)在的姨太太害死了,我媽肚子里懷著我逃到別的地方,在我五歲時候死了。”鄔長筠見他一臉心疼的表情,揚起唇角,“你不用這樣看著我,前塵舊事而已,早沒感覺了。只是覺得,他們不該過得這么安穩(wěn)。本來我沒打算這么早揭露,想等我準備離開之前再做,其實相比過去的仇恨,我更在乎我的未來,今天,沖動了,但沖動也好,早一點了結,我也不用再裝下去。” “他確實該死。”杜召輕輕摟住她的脖子,“公寓燒光了,最近你就住我這吧,其他事情,我來想辦法。” “帶我去客房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好。” …… 鄔長筠站在窗前,望向風清月明的夜幕。 那兩顆骯臟的星,該隕落了。 她不認床,自小過慣了飄搖日子,給一席地便能睡覺。 可今夜,有些難眠。 隱約能聽到樓下客廳的擺鐘聲。 細數(shù),已經(jīng)過三點。 鄔長筠輾轉反側,身體困倦極了,卻一直睡不著,渾渾噩噩地起身下床,來到隔壁房間。 杜召沒鎖門,把手一轉,門開了。 她摸黑走進去,躺到男人的旁邊。 本以為他睡著了,下一秒,溫暖的身體靠過來,將她攏在懷里。 鄔長筠輕輕吸嗅他身上的味道,淡淡皂角味,好像能安神一般,叫自己身心寧靜:“杜召。” “嗯。” “你怎么還沒睡?” “想你。” 鄔長筠臉藏在他胸前,微微提了下唇角:“傷口疼吧。” “不疼。”杜召將她身下的被子抽出來,“躺進來。” 兩人在柔軟的被子下相擁,他的身上guntang,不過片刻,便將她冰涼的肌膚焐熱。 杜召知她心事多,沒有亂動,只是抱人在懷里,親了口她的額頭:“睡吧。” “杜召。” “嗯。” 鄔長筠抬臉看著他,欲言又止。 杜召撫摸她的長發(fā):“有什么話就直說。” “想讓你幫我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