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子戲社 第56節
回去的路上,鄔長筠忽道:“問你點話。” “這話說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我老板。” “杜老板不喜歡彎彎繞繞,直白點好。” “說吧。” “您這是要捧我?” 杜召也直接:“給你個賺錢的機會。” “什么理由?” 杜召睨她一眼,笑了:“漂亮,聰明,特別。” “杜老爺身邊能人無數,這話說出來,您自己都不信吧。” “因為,我喜歡你。” 鄔長筠怔住了。 杜召瞧著她的表情,心里樂滋滋:“喜歡你賺錢的那股勁,我是生意人,從不做虧本買賣,用了你,就得給我創造出利益。你掙的錢,我要百分之二十。” “可以。” “外面的錢可不是那么好賺的,一兩句話哄哄我,輕輕松松就糊弄過去了。” “我知道。” “話可說在前面,想得到我的資源,就得把自己全部交給我。” “全部包括?” 杜召知道她指的什么:“沒你想的那種。” “哦。” “像從前那樣無法無天可不行。” “嗯。” “脾氣適當也得收收,外面那些有權有勢的人,可不會慣著你。” “好。” 杜召見她沒絲毫反抗,看過去:“今天怎么這么聽話?” “從前是合作關系,現在算是上下級。” 車子逐漸駛離熱鬧的街道,往偏暗里去,涼意也更重了,杜召困意來了,聲音有點慵懶:“我給你的門,還喜歡?” “差點忘了,多少錢?” “送你的。” “不能白受恩惠,你已經幫我很多了。” 今天這些話好聽,可他怎么聽著渾身不舒服呢?杜召沉默片刻,才道:“那就一塊錢吧。” 鄔長筠從小包里捏出一塊大洋遞給他:“給。” 杜召收下,放進口袋,閉目休息去了。 “你給我改的錯,我都看了。”鄔長筠注視他的側臉,“你不是少年時就帶兵打仗了?英文那么好。” 白解在前頭道:“不僅英文,法文德文日文,爺都學的不錯。” 杜召露出點得意的笑,嘴上卻說:“一般。” 得瑟。 鄔長筠轉過臉去看向窗外,不說話了。 車停在巷口。 杜召睜開眼:“這部電影什么時候拍完?” “聽說是月底。” “我給你安排個助理,負責后續工作。”杜召看了眼手表,“行了,回去休息,明天有人聯系你。” “好。”鄔長筠下車,特意彎腰打了個招呼,“老板再見。” 杜召沒回應,升上車窗,等不見了人影才叫白解開走。 鄔長筠回到房間,才發現忘記把身上的裙子還給他。 算了,下次吧。 她換下衣服,去洗個臉,看著鏡子,一時出了神。 真的只是因為能幫他賺錢? 他不會是真喜歡上自己了吧。 鄔長筠靠近鏡子,打量自己的眉眼,冷笑一聲,誰會喜歡這么個貪財好利、無情無義的人。 更何況,滿手鮮血,沾滿了人命。 …… 第34章 車在暗夜中行駛。 白解看向后視鏡里的男人:“扯這么多,真喜歡上人家了吧。” 杜召也沒否認:“可能吧。” “你啊,太不會追女孩了,話都到嘴邊了,還掩飾,你缺那點錢?” “確實不富裕。”實際上杜召手里可挪用資金并不多,他賺的錢百分之四十捐給了東北抗聯,百分之五十用于兵工廠和煙花廠開銷,結余的才留給自己日用,“國尚未安定,我還沒想過成家。”他降下車窗,吸兩口涼風,“可又老是情不自禁。” 白解道:“你這是思想誤區,談戀愛跟成家是兩碼事。” “在我這是一回事。” “感情的事,不要想太多,眼下快樂就好。” “你又有經驗了?” 白解傻笑笑:“沒有。” “雖然沒做過這種事,但追求一個人,肯定不是空口白話,隨隨便便幾句甜言蜜語,人家就跟了你。”杜召想起那張倨傲的臉,眼里有點笑意,“總得先給點實在的甜頭。” “你就不怕她圖你錢。” “她這人進退有度,雖貪財,但還貪的挺有原則,有分寸感,是好事。” 白解瞧著他的笑臉:“要我說,直接挑明,管她同不同意,帶回家得了。” “那是土匪。” “我怎么感覺你在說云寨那少當家呢。” 杜召想起故友,又哽了口氣,當年日本人為了奪礦,屠了他整個寨子,可在這片土地上,那不過是日寇所作罪孽的其中之一。 千千萬萬樁命案,血海深仇,豈敢忘記。 白解見杜召神色凝重,意識到提錯了人,又惹他郁悶了,立馬轉移話題:“不過你跟她在一塊的時候,像個人了。” “罵我?” “不是那個意思,”白解不急不緩地開車,說話也慢吞吞的,“是多了喜怒哀樂,你沒感覺到嗎?這陣子,你總是莫名的笑。” 杜召沉默了。 “你什么時候對一個女人這么上心過。”白解眉開眼笑的,“你啊,就是愛上人家了,完全控制不住自己。” 杜召看向他:“笑這么歡,熱鬧好看嗎?” 白解回過頭來:“好看死了,頭一回見,新鮮。” “行了,好好開車。” “誒。” …… 杜召給鄔長筠安排的人叫林生玉,既是經紀人又是助理,負責她日后接片、廣告、合同以及所有瑣碎的事情。 像是趕鴨子上架一樣,《傳世》剛殺青,林生玉就把她帶去另一個片場,她給鄔長筠接了好幾個廣告,有雪花膏、口紅等。 今天要拍月歷牌女郎,鄔長筠化著精致的妝容,穿條藏青色旗袍,還圍了條白色軟毛披肩,看上去優雅又華貴。 雖然沒經驗,但她到底唱了十幾年的戲,上臺無數,對儀態、表情、動作的把握非常好,僅需攝影師稍加指點,便通了。 鄔長筠時間幾乎被排滿了,第一次體會到不用自己奮力爭取就可以得來機會的滋味,讓她極度不適應,又覺得有些虛幻。 可一件件實實在在的活如山般壓過來,叫她也顧不上想太多了。 晚上有一場飯局,是一部電影的制片方,背后老板是美文電影公司的陳文甫,杜召的好友。 來了四個人,都客客氣氣的,交談很順利,沒讓鄔長筠試戲,直接敲定,還給了六百預付款。 第二天,鄔長筠就拿著支票去銀行兌換,又將錢存到自己賬戶上。眼看著金額越來越多,她是越來越有干勁。 這樣發展下去,根本不用一年,半年她就可以離開,用足夠自己衣食無憂的錢,去換下輩子的自由。 …… 晚上,鄔長筠正看劇本,樓下忽然傳來吹口哨的聲音。 她沒當回事,那聲音卻不停,剛想罵,又聽到一句:“鄔長筠。” 是李香庭。 鄔長筠打開窗,俯視立在樓下的人:“你回來了。” 李香庭仰頭笑著看她:“方便出來嗎?” “稍等。”雖然入了夏,夜里涼意還是重,她拿上披肩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