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蓮珠 第1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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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邊關(guān)風(fēng)云 說到公主和親,白璧成不知該說什么。 自到黔州之后,他一心與朝事斬斷聯(lián)系,奉行不打聽不關(guān)心不知道,自我流放于政事軍事之外。但即便如此,羥邦鬧到玉州城下,甚至鬧到要公主和親之事,他亦有耳聞。 他離開玉州之后,雖然白衣甲散亂各州,但留在玉州的駐訓(xùn)、布防、補給盡皆成熟,接手的張俊以亦是懂兵善戰(zhàn)之人,他只消在白璧成的框架內(nèi)逐年翻新修補,就能保住羥邦六十年不敢進犯松潘關(guān)。 可如今才六年,就弄到要公主和親的地步? 聽風(fēng)十里說了這么多,白璧成逐漸感覺到蹊蹺。派去玉州的沈深春,當(dāng)年任臺州都護,曾與白璧成齊名,兩人一南一北,一個擅水戰(zhàn)一個擅騎兵。羥邦雖然來勢洶洶,但是將沈深春直調(diào)通州,讓他以短擊長抗擊羥邦,很不如將二十萬大軍撥給張俊以,叫他戴罪立功。 即便如此,聽風(fēng)十里的意思,沈深春在通州并沒到不可支持的地步,決戰(zhàn)沙場要等時機,再給他些時間,未必不能痛擊千丹,然而皇帝如此倉促議和,甚至答應(yīng)送公主和親,究竟是為什么? 白璧成略略沉吟,問:“和親選的哪位公主?” “七公主?!?/br> “七公主是被廢的秦妃所出,她的外公,也就是秦妃的父親是……” “秦茂楠。二十年前,秦茂楠作亂黔、平、臺三州,自立為順天王。皇帝當(dāng)年還是康王,被先帝派去平叛,誰知未動一兵一卒,不僅說降了秦茂楠,還娶了他的女兒秦粉青,也就是后來的秦妃?!?/br> 經(jīng)他一說,白璧成全部想起來了,皇帝能登帝位,全靠招降秦茂楠的功勞。之后秦粉青受寵封妃,秦家也曾風(fēng)光無限,但好景不長,皇帝登基后不久,秦茂楠被舉發(fā)私造兵器意圖謀反,滿門抄斬不說,連秦妃也被廢幽囚。 “沒想到秦妃的女兒還能長大成人?!卑阻党筛袊@。 “長大成人又如何,好事輪不著,送去羥邦和親首先想到她,總之滿朝文武不會有人幫著說話,”風(fēng)十里道,“原本這事也就如此了,誰能想到,沒等皇帝下明詔,七公主竟然跑了。” “跑了?”白璧成真實吃驚,“什么時候的事?” “算算是六月初的事,皇帝雖然震怒,卻不肯公之于眾,只得另選了九公主和親羥邦,派了謝拂衣送嫁,并有旨意,等千丹退出玉州后,由謝拂衣接任玉州都督!” 白璧成暗自盤算,他回京看病,也是六月初離開的,當(dāng)時只聽說羥邦議和,并不知七公主逃婚,想來朝廷捂得嚴實。 “宮禁森嚴,七公主不過是個廢妃之女,如何能跑出來?” “皇帝要給七公主抬身份,將她過繼給宸貴妃,以貴妃之女和親,顯得朝廷重視。將要頒下明旨時,貴妃指派自己的貼身宮女給七公主送首飾,結(jié)果七公主打暈了她,換上她的服飾,在守殿侍衛(wèi)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那她如何出的宮呢?” “這事說來恰巧。宸貴妃原本讓宮女送過首飾后,再去夏國公府上送東西,那宮女先領(lǐng)了出宮腰牌,七公主打暈了她,自然是拿腰牌出的宮。” 白璧成聽了一嘆,道:“公主這一逃,只怕她宮里人都要被治罪?!?/br> “侯爺有所不知,秦妃被廢后,帶著年幼的七公主被貶凜濤殿,幾年后秦妃病逝,宸貴妃把持后宮,不許有人照料公主,由著她在冷宮長大,身邊就只有一個老宮人?!憋L(fēng)十里道,“七公主逃走之后,他們搜了凜濤殿,才發(fā)現(xiàn)老宮人已經(jīng)病死了。” 自小在冷宮長大的公主,身邊只有一個老宮人…… 白璧成粗略想想,就已經(jīng)暗皺眉頭,他知道宸貴妃專寵后宮,但對廢妃的女兒如此狠辣,卻也少見。 “這些秘事,你都是怎么知道的?”他又問風(fēng)十里。 “松潘關(guān)早已傳遍了,是張將軍的舊部鬧開的,”風(fēng)十里憤然道,“張俊以拼死救了謝拂衣逃出亂軍,竟被他倒參一本,說張將軍玩忽職守,以至于失了玉州!張將軍百口莫辯,被收回將軍印,連貶數(shù)級,罰去平州任府軍游擊!侯爺,朝廷昏聵至此,哪里還有出路!” “你冒罪逃出,是因為厭惡謝拂衣?” “不只厭惡,甚至是痛恨。謝拂衣遣將用兵一竅不通,為人好大喜功,對上諂媚討好,對下頤指氣使,既不得軍心亦不得民心,玉州百姓因為他吃夠苦頭,為何皇帝還要再派他來?” 風(fēng)十里聲悲氣急,白璧成卻無以安慰,特別是講到皇帝,白璧成仿佛又看見那個冒著白光的人影,他無悲無喜,語調(diào)冷淡地說著——封你作清平侯,每年回京看望朕。 “我雖有清平侯的爵位,實則是個閑人,”白璧成自嘲道,“你的疑問,恐怕我解答不了?!?/br> 風(fēng)十里默然一時,道:“侯爺?shù)目嗵?,小的自然明白。但千丹得了公主和錢財退出玉州,只不過是一時之計,等羥邦沒錢花了,他自會揮師再來。小的身微力薄,改變不了什么,但也不愿眼睜睜瞧著百姓受苦,寧可逃了出來?!?/br> 白璧成點點頭:“邱意濃昨日所說之事,你也都聽見了,我中了烏蔓之毒,如今也是過一日算一日。江山社稷,百姓疾苦,這些離我太遙遠了,你若跟著我覺得憋屈,等回到黔州,就去找傅柳罷,但自此之后,你我也是陌路之人,要從未相見才好?!?/br> “小的不去找傅將軍,小的跟著侯爺?!憋L(fēng)十里堅定道,“小的逃到黔州,并沒有指望能遇見侯爺,既是遇見了,就沒有離開的道理。” “那你的抱負呢?你那一身的本領(lǐng)呢?都放下了?” “將軍能放下,標下就能放下!”風(fēng)十里脫口道,“將軍若要拿起來,標下也跟著拿起就是!” 他仰起的臉映在燭光之下,流露一派赤誠之色,白璧成心有觸動,仿佛回到了松潘關(guān)的中軍大帳,帳里燈燭通亮,帳外悲風(fēng)嗚咽,他的眼神也仿佛被彼時的場景點亮了,然而窗外忽然傳來幾時蟬鳴,不合適宜地破壞了氣氛。 這里是溫潤炎熱的黔州,這里不是四野曠達的玉州。 他瞬間冷了眼神,無所謂地說:“你愿意跟著我,那就跟著吧,若是覺得不合適,隨時都可以離開。” “侯爺……” 風(fēng)十里還要再說,忽聽著外頭一片嘈雜聲,像是有許多進了院子,緊接著傳來車軒的聲音:“喲,陸大人這是忙完公務(wù)了?” “車管家,”陸長留爽悅地說,“侯爺可在屋里?” “侯爺已經(jīng)休息了,陸大人也累了一天了,要么明天再來罷?” 聽到這里,白璧成低低吩咐:“去叫陸長留進來?!?/br> 風(fēng)十里領(lǐng)命去傳話,不一會兒,陸長留便一步跨了進來。 “見過侯爺!下官來得晚了,打擾了侯爺?!?/br> “不打擾,”白璧成微笑道,“許小約的事處理妥了?” “許小約已然收監(jiān),”陸長留道,“他五歲就被賣到象姑院子,因為面容清秀,是按著頭牌捧的,等到了十一歲上要送出去伺候了,許小約不肯,因此找何貓子要了一副藥,涂在身上皮膚潰爛,象姑院子以為他要死了,就把他扔了出去。” “原來是這樣?!?/br> “松林坡許宅與世隔絕,許小約也不出門,許家村只知道他家撿了個女兒,尋常也難見到她,就這樣養(yǎng)到十六七歲,結(jié)果許小約自己跑到縣城去找何貓子,問他要燈下昏?!标戦L留道,“這些都是何貓子招出來的。” “看來我們救了何貓子一命,”白璧成悠悠道,“若讓許小約處理了許老漢,下一個就輪到他了?!?/br> 陸長留沒想到這一層,愣一下才笑道:“救了何貓子并不是件好事,他很應(yīng)該去死一死?!?/br> 白璧成不置可否,轉(zhuǎn)開話題道:“陸司獄既然來了,我也就道個別,我明日一早便要啟程回黔州?!?/br> “侯爺不等邱神醫(yī)找到草藥嗎?”陸長留奇道,“卑職想著,待許宅案處理結(jié)束,能陪著侯爺回黔州呢。” “邱神醫(yī)昨日已經(jīng)送來了方子,不必再等了?!卑阻党蓽芈暤?,“陸司獄一番好意我心領(lǐng)了,也請轉(zhuǎn)告縣丞和許典史,多謝他們這兩日款待,我就不一一道別了?!?/br> “這……,”陸長留失望極了,又帶著盼望問,“不知卑職回到黔州后,能否隨時拜訪侯爺?” “陸司獄想來便來。” 陸長留聞言臉龐放光,又問:“侯爺之前在玉州時,可曾接觸過刑獄之事?” “我在玉州任都護,只管軍中事務(wù),刑獄上沒有涉獵?!?/br> “哦?那么侯爺是探案的奇才,”陸長留興奮道,“許宅案看似簡單,其實隱蔽極深,侯爺最叫我佩服的,是您憑著一片小黃花兒,就把許大娘的失蹤案也順道解了!” “慚愧,慚愧,”白璧成的確慚愧,忙謙虛道,“這不過是運氣好,恰巧我在玉州待過,知道望鄉(xiāng)碧黃。” “可我有一事不明,”陸長留卻又皺眉,“望鄉(xiāng)碧黃既是玉州的特有,又為何會在黔州出現(xiàn)呢?” “這……,這我也覺得很,很意外,”白璧成笑道,“陸司獄是個中高手,這個謎題就盼著你解開了。” “下官要好好想想?!标戦L留說著拱一拱手,“侯爺辛勞了一日,不如早些休息,下官告辭了?!?/br> “好,”白璧成起身相送,卻又道,“那個何貓子,也會被治罪吧?” “何貓子私制毒藥迷香,仿佛授人兇器,自然要按律定罪!” 白璧成滿意,卻又問:“那象姑院子呢?” 這一問出乎陸長留意料,他猶豫了一下:“這個……” “買賣人口、濫用藥物、逼良為娼,這些也要敲打。”白璧成道,“還請陸司獄多多提點南譙縣?!?/br> “是!”陸長留一派肅色,“侯爺說的是!” “陸司獄是州府官員,本就有監(jiān)督郡縣的職責(zé),這話你來說再合適不過,就不必提起我了?!卑阻党捎值溃拔沂莻€吃閑俸的,不給地方官添堵了?!?/br> “侯爺切莫這樣說!”陸長留忙道,“但侯爺?shù)念檻]卑職領(lǐng)會了,侯爺放心?!?/br> 白璧成這才點了點頭,吩咐風(fēng)十里送他出去。過不多時,風(fēng)十里回轉(zhuǎn)來,道:“侯爺,您在玉州任都護時,也監(jiān)管州府刑獄,卻為何不告訴陸司獄呢?” “過去的事,還講它做什么呢?” 風(fēng)十里知他不愿與過往掛鉤,也不便再勸,只是說:“可是據(jù)小的所知,仿佛沒有望鄉(xiāng)碧黃生長在尸體之上的說法……” “五成實話即可,”白璧成瞅他一眼,“難道告訴他們,我有個舊部從玉州逃回來,躲在許宅后園里,聽見許小約對著那塊地說我不該害你?” 風(fēng)十里嘿嘿一笑,抬手撓了撓頭。 第20章 瑩霞之散 第二日剛過卯時,白璧成便起身洗漱,又吩咐車軒去催早飯,只說吃罷了就啟程回黔州。 車軒剛答應(yīng)著,忽聽著外頭鬧騰起來。吵吵聲越來越近,風(fēng)十里早被驚動,背著刀走進院子里,雙手抱臂大剌剌站著,抬眼卻見邱意濃納著頭往院里沖,后面跟著三兩個官驛的仆役,攔著拽著叫喊:“這是官驛!沒有擅闖的道理!還不快快出去!” 邱意濃全然不聽,大袖子左一揮右一揮,步子邁得又大又快,那幾個仆役竟也耐何不得他,眼睜睜叫他闖進了院子。 “干什么呢!” 風(fēng)十里猛然一喝,聲若炸雷一般,換了別人要心膽俱裂,邱意濃卻只是愣了愣,隨即放聲喊道:“侯爺!在下找侯爺!侯爺救命??!” 大早上的,邱意濃跑得一頭熱汗,嘴唇卻蒼白的。 “風(fēng)十里,”白璧成站在窗邊說,“請邱神醫(yī)進來?!?/br> 風(fēng)十里這才讓開路,邱意濃大踏步進了廳堂,左偏廳的門吱呀一聲開了,含山走了出來。 她依舊是布衣素裙,煙紫的上衣配著灰色破裙,看上去灰撲撲的,好在她的臉好看,倒也把衣裳撐住了。 邱意濃看見含山便要變臉色,這時候又變了,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行了個禮,也不敢說話,仿佛含山是什么妖魔鬼怪,看見了就要魂不附體。越是這樣,含山越是煩他,于是霜著臉當(dāng)沒看見,先一步進白璧成屋里去了。 邱意濃慌慌張張跟進去,帶了哭音作揖道:“侯爺救命!侯爺救我啊!” “邱神醫(yī)請坐,有什么話慢慢說。” “侯爺,在下闖到驛館來,實在是迫不得已,在下受人誣告,性命就在眼前,求侯爺救命!” “受人誣告?誰誣告你?” “侯爺可知南譙縣有個彩云綢莊?” “略有耳聞,”白璧成道,“彩云綢莊是大生意,老板紫仲俊能算得上黔州第一富商。” “但這位紫老板是入贅之賓,您可知道?” “這我卻不知道呢?!?/br> “彩云綢莊之前叫做韓記布店,老板韓知賢膝下無子,只有兩個女兒,大女兒叫做韓溱溱,小女兒叫作韓沅沅,為了后繼有人,韓老板便將學(xué)徒伙計紫仲俊招贅入門,將大女兒韓溱溱嫁給了他。紫仲俊的確是經(jīng)商奇才,他接手布店后,生意越做越大,甚至在南郊盤下百畝桑田,如今只做綢緞生意,因此將韓記布店改作了彩云綢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