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蓮珠 第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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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劈開了,金饅頭有嗎?”大漢甕聲甕氣問。 白璧成微然一笑:“你叫什么名字?” “姓風(fēng),風(fēng)十里。” “好,風(fēng)十里,金饅頭我當(dāng)然有的,但是放在黔州府第之中,你愿意跟我去拿嗎?這一路之上,白饅頭也是少不了你的。” “我要來金饅頭,也是換白饅頭吃,”風(fēng)十里爽快答允,“我跟你去就是!” 白璧成滿意一笑,卻向許照道:“許典史,此人不為害人,只是攔路要飯,壞就壞在不該使刀。許典史能否看在我的薄面上,就放過他這一次,以后他跟著我,自然也不會干這些營生了。” “他跟著您!”車軒聞言大驚,“侯爺,這來路不明之人……” “力氣大,能打架,又只吃白饅頭,這樣的人上哪里去找?”白璧成低低嗔道,“車管家,這樣的好事,還問什么來路?” 車軒咽了口唾沫,不敢再多話。許照見狀,也只得拱手道:“侯爺有慈悲之心,卑職敬佩,只是不知他是否傷過人……” “我沒傷過人,”風(fēng)十里又嗡聲道,“我到村子里要饅頭,旁人都給我,我做什么要傷人?” 他說罷斜眼望望車軒,又道:“若不是他先罵人,我也不會動寶刀。” “你……” 車軒待要理論,已被白璧成一把拽住。 “許典史,風(fēng)十里說的有道理,他只要兩個饅頭,又何至于動手傷人?”白璧成款聲道,“再說許宅案尚未完結(jié),陸司獄趕著回縣里辦案,我看就不必在這等小事上浪費時間了。” “對,對,咱們還要趕回縣城,快些走吧!”陸長留附和。 事到如今,許照也不好再堅持,只得答道:“卑職遵命,咱們先回縣城要緊。” ****** 車馬到了南譙縣外的歸云亭,遠遠便見一群人翹首相迎,原來許照知道陸長留大清早要趕回縣里,天不亮便派兩個衙役騎快馬回縣里通傳,此時率眾來的迎的是南譙縣的縣丞。 他見了陸長留便行禮告罪,說縣令耿予闊到黔州公干,這兩天不在南譙,因而代為迎接。陸長留不過是個六品司獄,沒想過要縣太爺親自來迎,因此說兩句客套話便帶過了。 待他們廝見罷了,白璧成把陸長留請到車?yán)铮f自己要往黔州去了,就此別過。陸長留心儀白璧成,哪里肯放他走,想了半天才找了個理由:“侯爺,許宅案尚未水落石出,您難道不牽掛嗎?若是府中無事,不如留下來瞧瞧熱鬧,也能指點一二。” “陸司獄大理寺出身,我一個閑散侯爺如何能指點?我就不打擾你辦差了。” 陸長留聽他這樣講,也不好強留,只是滿臉的不舍得。含山在邊上聽著,這時候卻道:“侯爺,許典史說南譙縣的邱神醫(yī)格外神技,您的咳喘癥不如找他瞧一瞧?” “侯爺有咳喘癥?”陸長留立即接上,“這病不能耽誤,久了轉(zhuǎn)作癆癥可就難治了!邱神醫(yī)既有神醫(yī)之名,侯爺何不去看看!” 白璧成此番離開黔州,就是請旨回京看病,太醫(yī)院院正親自診脈,喝了幾十服藥,苦得白璧成舌頭都要斷了,卻是一點效用也沒有,最后還是在官道發(fā)作,幸好被含山的十六針止住了劇咳。 說到治病,白璧成早已心灰意冷,只盼著含山的十六針能多撐些時日,讓自己少吃些苦頭罷了。 他還要拒絕,含山又道:“侯爺,我這套針只能替您壓制,卻不能根治,邱神醫(yī)近在眼前,為何不去試試呢?” “侯爺,您可別聽她的!”車軒立即攔著,“這縣里頭的神醫(yī),說穿了不過是設(shè)館的館醫(yī),哪能同朝廷頒證的良醫(yī)相比?左近幾個州的良醫(yī),還有宮里的太醫(yī),那都給您瞧過了,何必還去看一個鄉(xiāng)野館醫(yī)!” “車管家這話什么意思啊?”含山不高興聽,“這么一把醫(yī)生給看過了,結(jié)果沒治好,那就不治了?” “嘿!我說你這個小丫頭片子!做什么事事同我做對!”車軒恨恨道,“這個邱神醫(yī)是不是你認(rèn)得的?攛掇著侯爺去花錢吧!” 他不說“事事同我做對”,白璧成也不打算聽含山的,但車軒這樣講了,白璧成卻生出些不悅來,暗想他自己的病,如何能讓車軒做主了。 “好了,不要吵了,嘰嘰喳喳的我頭痛,”白璧成于是說,“既然到了南譙,那就順路看看吧,看不好在意料之中,能看好也算意外之喜。” 他一聲愿意去,先把陸長留高興壞了,忙道:“太好了!我這就知會縣丞,叫他們清掃驛館,讓侯爺住得舒服些。” 白璧成瞧瞧天光,等用過早飯再去看診,總要消磨到午后,那時上路也是尷尬,入了夜又不知在哪里落腳,不如在南譙住一宿,等到明天清早啟程。 算過這個賬,白璧成只得同意住在南譙。陸長留歡天喜地去安排,車軒也只好去關(guān)照來歡來登做準(zhǔn)備。 車?yán)镏皇O掳阻党珊秃剑o默一時,含山道:“侯爺,陸大人查案子不怎么樣,交朋友卻是行的。” 白璧成倚在軟枕上,翻著書卷道:“這話怎么說?” “他昨日才見到您,今日便像是多年好友了,”含山感嘆,“我若有他的本事,這江湖也能橫著走。” “你把江湖看的簡單了。” 白璧成漫不經(jīng)心說著,慢悠悠翻了一頁書,卻問:“你只管施針拿銀子就好,卻張羅著我去看診,這是為何?” 含山被問得一愣:“我雖能施針止咳,卻瞧不出侯爺?shù)陌Y結(jié)所在,因此想找神醫(yī)看看啊。” “就是這樣啊,”白璧成一笑,“那多謝你了。” 含山眼珠一轉(zhuǎn),回過味來:“侯爺是聽信了車軒的挑撥,以為我引著您去送銀子嗎?可我也沒見過邱神醫(yī)!我若是撒了謊,就罰我受天打雷劈!” “哎!好好地發(fā)什么毒誓?”白璧成奇道,“我又沒說不相信你。” 他慢悠悠說著話,眼睛仍舊不離開書卷,仿佛諸事無關(guān)痛癢一般。含山瞧著不爽,暗想自己真是多管閑事,何必薦他去看診徒惹嫌疑,只管扎針賺銀子就是! 多管閑事這壞毛病,什么時候能改掉!含山右手抽了左手,看著雪白手背上慢慢墳起的紅印子,惱恨不已。 第10章 半仁心房 聽聞清平侯來了,縣里更加不敢怠慢,立即便將官驛謄空,里里外外奮力打掃。等用罷早午飯到了官驛,卻見各屋擺設(shè)雅致,窗明幾凈,比許宅不知強過多少,實在叫人心神舒暢。 白璧成入住西跨院,有獨立小院子,大開間軒敞通透,正中一間用來會客,白璧成住在左偏廳,卻叫含山住在右偏廳,剩下兩側(cè)廂房讓車軒他們安置。 若是沒有含山,車軒便能入住右偏廳,不必同那幾個猴崽擠在一起,他心里不爽,看含山已然帶著點眼中釘?shù)囊馕丁?/br> 歇息一時,陸長留和許照過來了。寒暄幾句之后,白璧成問起邱神醫(yī),許照便道:“邱神醫(yī)名叫邱意濃,開著一間回春醫(yī)館,他的確是醫(yī)術(shù)高超,黔州府和鄰近郡縣都有人來看病。” “他在南譙行醫(yī)多久了?”白璧成問。 “總有十多年了,我小時候便知道回春醫(yī)館呢。” “既是神醫(yī),要收多少診金?”車軒最關(guān)心此事。 “我正要說到診金,”許照撓撓頭,“邱神醫(yī)認(rèn)錢不認(rèn)人,到了回春醫(yī)館,無論是官是民,無論有病沒病,都要十兩銀子的診費,就這十兩也是排隊價。” “排隊價?”陸長留奇道,“不排隊是什么價錢?” 許照伸出一根手指頭。 “一百兩?” 陸長留和含山異口同聲問,許照認(rèn)真地點了點頭。 “這一百兩要出嗎?”陸長留不樂意,“讓王捕頭去一趟回春醫(yī)館,請邱意濃回來問話便是!” “若是這樣,只怕他不肯說實話。”白璧成沉吟道,“總之我是要去看診的,這一百兩我來出好了。” “侯爺!” 車軒滿臉的痛不欲生,仿佛這一百兩剜的是他的rou。 “車管家,侯爺?shù)你y子就算不花,那也不會給你的,”含山奇道,“你這么守財圖什么?” “哎!你少說兩句罷!” 白璧成在車軒跳起來之前及時發(fā)話,并且瞪了含山一眼,這才叫車軒按住火氣,只用眼神意圖殺死含山。 診金有人出了,陸長留樂得跟著白璧成走一趟回春醫(yī)館,體驗微服查案的感覺。他們一行人到了醫(yī)館,先交了一百兩銀子的“特別診金”,被安排在雅室稍坐,等著插隊見邱意濃。 回春醫(yī)館很氣派,進門供著一尊鎏金的藥王騎虎,“望、聞、問、切”各有獨立房間,病患逐一看過,拿著整理出的病案再排隊見邱意濃,聽結(jié)論抓藥。 “這十兩銀子真好賺,”含山小聲道,“邱意濃也不必診脈,看病案開方子就行了。” “方子也不是他開,”許照道,“有學(xué)徒替他開方子。” “這算什么神醫(yī)?這樣我也能看病。”車軒不服氣起來,“侯爺,我們這趟只怕是來虧了。” “我們付了一百兩銀子,那就是他親自診脈出方子,又怎么會虧?”白璧成安撫道,“再說邱意濃有神醫(yī)之名,慕名而來的人多,他一個人也看不過來,分流出去也合理。” 車軒不敢再說,含山卻咕嚕道:“到醫(yī)館求診都要一百兩,那請到家里出診要多少兩?” “是啊!”陸長留來了精神,“許仁把邱意濃請到家里看診,要多少銀子才可?許家如此貧寒,連頓像樣的晚飯都開不出來,能出得起巨額診金嗎?” 他一言方罷,忽聽雅室的珠簾被“嘩啦”掀開,只見一個穿灰麻布衣的年輕后生走進來。 “你是回春醫(yī)館的伙計?”許照見他的布衣右襟上繡了個春字,便問:“請問你一句,請邱神醫(yī)出診是什么價錢?” “醫(yī)館有出診的大夫,但邱神醫(yī)不出診。”伙計答道。 “若一定要請邱神醫(yī)出診呢?要加多少銀子?” “多少銀子都不出診,客人不要再問了。”伙計態(tài)度冷淡,“這屋里是誰要特別看診?” “是這位公子!”陸長留示意白璧成,“他有咳喘之癥。” 伙計聽了勾勾手:“病患跟我來,其余人在這等著。” “我能陪著去嗎,”含山道,“我家公子咳起來嚇人的,叫他一個人進去,我不放心。” “這是醫(yī)館,”后生滿臉嘲諷,“你怕犯病了沒人照顧?” “當(dāng)然會有人照顧,”含山解釋,“我是怕麻煩你們。” 也許是她態(tài)度好,總之后生盯了含山兩眼,居然點了點頭。陸長留見狀,也賠笑道:“我也要跟進去的,我也不放心!” “那就一個都別進了,”后生抱起雙臂,“邱神醫(yī)最怕人多,讓你們多進一個人,已經(jīng)是網(wǎng)開一面了。” “他不進,”含山立即說,“就我進去,咱們走吧。” 后生瞥一眼沉默下來的陸長留,這才昂頭挺胸走出雅室。 眼看著他們走了,陸長留又急又不服氣,惱聲問許照:“一百兩只能進去兩個人嗎?” “這個……,卑職也是第一次進雅室,屬實不知道啊。” “你亮出縣衙腰牌吼一嗓子,會不會有些用處?” “陸大人,亮了身份只怕邱意濃不說實話。”許照勸道,“這可是侯爺說的,咱們腰牌一亮,只怕一百兩白交啊!” 陸長留無奈,氣得一屁股坐下來,悶聲道:“侯爺不是辦案的人,他進去有什么用處?早知如此,不如說是我來看診!” 他在這里生氣,白璧成已經(jīng)跟著后生穿過店堂出后門,又沿著廊下左轉(zhuǎn),到了邱意濃看診的廂房,那門楣上掛一塊匾,題著:半仁心房。 “半仁……,心房?”含山奇道,“什么意思?” “不是這樣念的,”后生糾正,“這念作半仁心,房。是說這屋里施診之人,只有半顆仁心。” “都說醫(yī)者仁心,邱神醫(yī)為何只有半顆仁心?”含山更加奇怪,“另外半顆呢?” “另外半顆,是俗世之心!”屋里傳來一道朗聲長吟,接著又道:“何人百金看診?請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