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頭，顧立冬家里因為這么一塊rou，迎來了好幾個大媽。一個個都托他幫忙弄rou。

    這讓顧立冬十分無語。

    “老羅那只有不要票的豬骨頭。你們要的話，我可以讓他留一些送過來。”

    之前就試過有人找他買豬rou，顧立冬就用的這個理由把人給打發(fā)。老羅那邊的豬rou。大部分是他們員工內(nèi)部才能弄到的。偶爾分一些給他這里，那是他的人情，不可能再分出去給別人。

    其他聽到只有豬骨頭，只能搖頭失望。豬骨頭普通人去屠宰場也能買到。

    何玉燕在屋里給孩子換衣服，聽到這個動靜搖搖頭也沒在意。

    沒想到接下來幾天，蔡招娣倒是天天都拎著點rou去水槽洗。

    偶爾是一塊巴掌大的肥rou，偶爾是半只雞，偶爾是一個豬蹄。

    吃的這樣好，自然引起了大家的注意。不說朱大媽之前賣慘，說家里的錢都給看病看沒了。而且，這買rou的票他們家也是拿不出來的。里頭肯定有什么門道。

    之前跑來找顧立冬想要rou的大媽，又一窩風跑去纏著蔡招娣，期望從她這里得到突破。

    本來何玉燕并不在意這個。畢竟她家男人周五就要出車了。一去就是半個月，她這里有很多東西要準備。

    哪成想蔡招娣每次都去她家耳房外頭那個水槽洗rou。每次洗都喜歡大聲地跨她的rou有多好。手一摸就是油，都能用來炒菜了云云。

    這大嗓門聽得人不爽就算了，而且還吵著她家兩娃睡覺。

    于是，周四這天下午。當蔡招娣如同往常一樣，拎著一塊巴掌大的肥rou，在水槽邊大聲嚷嚷的時候。何玉燕終于忍不住懟了句：“不就一塊肥rou嗎？天天拿出來洗有意思嗎？也不怕把rou里面的油都洗掉了?！?/br>
    “你說什么？每天的rou都不是同一塊。你沒見過rou就不要在這里亂說?！?/br>
    何玉燕見對方上鉤了，臉上帶出了笑容：“你家都沒rou票了。不是同一塊rou？那你的rou是哪里來的？一天吃一塊？地主老財都比不上你了。”

    蔡招娣一聽，剛還想反駁的話吞了回去。再次拎著濕噠噠的rou就往家里走。

    隔壁江嬸子在家里幫忙收拾孩子的東西。見何玉燕問得問題這樣刁鉆，忍不住笑了起來。

    “現(xiàn)在我們都在說，她家這不是發(fā)財了。這rou估計是她那個大嫂弄過來的。”

    何玉燕一聽，挑了挑眉毛。

    “你別不信?！苯瓔鹱訅旱吐曇粽f道：

    “她跟朱大媽那么寶貝元寶這個孩子。怎么可能一下子就原諒她大嫂。對方肯定是給了什么好處。這才把事情揭過去。這幾天鄭大媽一直觀察老胡家的動向，偷偷跟我們說，那些rou肯定是蔡大嫂弄過來的?！?/br>
    何玉燕自從生了孩子后，還沒怎么參與到大媽們的談話中。沒想到大媽還跟偵查員一樣，居然能想到這個可能。

    “但是，最近都沒怎么見那個蔡大嫂出來。但也沒見她出門?！?/br>
    “反正我覺得鄭大媽的話肯定有道理?！?/br>
    何玉燕雖然有點好奇這個事情，但是明天男人就出車了。所以跟江嬸子聊了一會兒后，就繼續(xù)給男人收拾行李。

    這個時候她媽領(lǐng)著三哥匆匆走了進來。

    “回來啦？東西有買到嗎？”

    明天就是顧立冬出車的日子。三哥說要跟著一起出去。出車的路上雖然有地方吃飯，但也不是餐餐都有的。家里還得給他們準備些干糧，防止遇到突發(fā)狀況。

    “買了，買了。別說，餅干這些可真難買。但天氣熱了，帶包子饅頭上路也不現(xiàn)實?！?/br>
    何母說著，又錘了老三的胳膊一下：“我就想不明白，你好好地要回去部隊，不會自己坐火車嗎？居然還要搭你妹夫的便車?！?/br>
    沒錯，自從顧立冬出車的時間確定下來后，何玉燕就知道三哥會跟車一起去大西北。如果路上安全的話，三哥到了那里就會轉(zhuǎn)車前往任務(wù)所在地。

    如果不安全，真遇到劫道的話，可能就跟他的任務(wù)有關(guān)。那么，三哥就需要請示上級領(lǐng)導(dǎo)的批復(fù)。

    這些事兒何母是不知道的。知道的人只有三哥跟顧立冬，還有何玉燕自己。

    一開始何玉燕還不知道的。就是看出了自家男人跟三哥的盤算。這才給問了出來。

    其實她也不算很擔心就是了。

    這一趟車隊一共有10臺大貨車，配上20個司機。正常的劫道看到這種大車隊，會有所顧忌。

    另一頭，顧立冬今天上午就去了第一機床廠那邊，去跟這次任務(wù)的司機碰頭。

    出門在外，每個車隊都有自己出門的一套安排。這種臨時湊出來的車隊，更加需要進行提前溝通。比如確定路線，確定路途中的補給點，確定行車中途遇到危險時的暗號，確定車隊每臺車子的排位，確定車速，確定人員輪值等等。

    出一趟遠門，所有的安排都必須做得穩(wěn)妥。

    這樣一個碰頭會議，本來應(yīng)該在周一就完成的。但是，市運輸公司那邊的司機臨時出了狀況。然后就把這個碰頭會一直壓到這天。

    顧立冬一早來到一廠就被安排在會議室等待。這次他帶了三個人過來，都是出這趟任務(wù)的司機。其中就有老馬，還有兩位老司機。

    很快，陸陸續(xù)續(xù)來了不少司機。其中有六個都是第一機床廠這邊的司機。剩下的都是市運輸公司那邊的。

    市運輸公司的人一來，顧立冬就看到為首的人居然還是個熟面孔。

    原來，上周末在國營飯店遇到的那個吃面不要蔥蒜的男人，居然就是顧學芳的弟弟顧學天。

    那天，他跟媳婦兒也就是看了男人幾眼，沒怎么注意這人叫什么名字?，F(xiàn)在想來，世界居然這樣小。他們撞上了顧學芳的弟弟，跟呂副廠長的閨女相親。

    顯然這個相親應(yīng)該很秘密，廠里沒聽到有風聲。

    這些個信息也只在顧立冬腦海中出現(xiàn)一會兒。他主要的目的還是這個碰頭會。

    只是，沒想到接下來的會議，居然十分簡單。

    會議領(lǐng)頭的是一廠的運輸科科長，也是這一次車隊的領(lǐng)隊。

    對方并沒有做很多計劃，而是準備直接走他們以前走過的老路。然后他這個外單位得，被直接安排在車隊最后面，跟著他們走就是了。

    這讓他覺得很不好。但會議很快就結(jié)束了。然后他就看到顧學天走到前頭，就跟領(lǐng)隊在那說話。

    顯然，雙方是認識的。而且顧學天是一廠廠長的兒子。領(lǐng)隊的又是一廠的職工。

    這樣算起來，他這邊兩臺車，還真的是外人了。

    “哎哎哎，顧科長，顧科長。過來一下?！?/br>
    顧立冬剛準備離開，就被領(lǐng)頭的人叫住。

    “有事嗎？許科長?！?/br>
    雖然一廠的規(guī)模比八廠要大不少。但大家都是運輸科的科長。顧立冬面對許科長，顯得相當?shù)ā?/br>
    “給你介紹一下。這是市里運輸公司一小隊的隊長顧學天。咱一廠廠長的小兒子?！?/br>
    顧立冬看向顧學天，對方也看向了自己。

    明明在國營飯店見到這個人的時候，顧立冬還沒覺得有什么。但是現(xiàn)在跟對方面對面，顧立冬忽然覺得自己很不喜歡這個人。

    顯然，對面站著的人估計對自己的意見也不怎么看得上。

    看出了這一點，顧立冬忽然扯開一抹客套的笑容。

    “顧隊長是吧！我叫顧立冬。你喊我顧科長就是了。”

    對面的顧學天聽到這話，覺得自己被壓了一頭。臉色瞬間難看了起來。

    但顧立冬不給他發(fā)作的機會。打了聲招呼，就領(lǐng)著自己的人，拿上計劃表就走了。

    “許哥，這人是什么來頭？”

    看到顧立冬離開，顧學天拉著眼前的人就問道。

    許科長是想給這后輩介紹個有能力的小伙子。哪成想好像弄巧成拙了。只得打哈哈：“沒什么來頭，就一普通工人。說到這個，這一趟車到時候你來開頭車?！?/br>
    頭車就是車隊負責帶路的那臺車。后車可以根據(jù)頭車的指揮來行動。

    “到時候我坐你車上，給你指路就是了。”

    傍晚，男人一回來，何玉燕就察覺出對方的心情不太好。

    “出什么事情了嗎？”

    顧立冬不想讓媳婦兒擔心，直接搖頭。

    “沒事，就是工作上有些事情沒處理完。明天又要出車，只能等半個月之后再處理?！?/br>
    何玉燕看出了男人沒有和盤托出。但她也沒有再追問。而是開始給男人介紹準備好的那些行李、干糧。

    “東西是我跟三哥還有媽一起準備的，你看看還有什么要補充的。三哥跟你一起去也好，互相之間有個照應(yīng)?！?/br>
    顧立冬點頭，伸手摸了摸何玉燕的發(fā)頂：“我出去這段時間，你在家里要好好的。媽會呆到我回來再離開。江嬸子這邊也同意繼續(xù)幫忙。這次過去那邊，我給你帶一些rou干跟奶片回來?！?/br>
    何玉燕高興點頭：“好?！?/br>
    第二天一早，天剛蒙蒙亮。三哥就拎著一袋饅頭走了進來。

    “吶，國營飯店剛做好的大饅頭，熱乎著呢。先吃，剩下的當做今天的干糧?！?/br>
    何玉燕看三哥的樣子，好像還挺開心，很像人家要出門游玩的狀態(tài)。她忍不住問道：“三哥，你擔心出意外的嗎？”

    不知道為什么，昨天男人回來的那個狀態(tài)，讓何玉燕總覺得掛心。

    哪知道何三哥嘿嘿笑道：“好好地開車，就不怕什么危險。放心，你三哥厲害著呢！”

    見他這個樣子，何玉燕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兒。但心里那點緊張也給吹散了不少。

    于是，在霧氣蒙蒙的早上，何玉燕跟何母，目送著顧立冬跟何勇海出門了。

    等晚點大雜院的鄰居起來后，看到何玉燕，都會隨口問一句，顧立冬出車去了嗎？

    何玉燕則是點頭回應(yīng)。然后自然加入到大媽們的聊天中來。

    好久沒參與進這種話題，何玉燕發(fā)現(xiàn)自己錯過了很多八卦。

    比如：三號大雜院老吳的晚年生活。再比如，蔡招娣那些rou從何而來。

    “別說rou了，我都看到朱大媽拿著塊簇新的棉布，在給她家大孫子縫褂子。

    這話題都是新鮮。關(guān)于老胡家的事情，顯然是最近大雜院討論最多的話題。

    “哎，你別說。我都看到蔡招娣曬在后頭的紅褲衩?！?/br>
    后頭是指圍墻跟屋子之間那點地。大雜院的住戶很多都把衣服晾在那。這樣可以把院子的地方空出來活動。

    這年頭能有條紅褲衩，那是相當了不得的。紅布難得，出現(xiàn)后都會被搶購一空。哪里能輪到他們。

    沒想到蔡招娣居然舍得拿紅布做褲衩。

    不說旁人，就是何玉燕聽著都覺得神奇。

    “所以呀，我跟你們說，蔡招娣那里絕對有買好東西的門路?！?/br>
    曲大媽這樣總結(jié)著，看向一直沒說話的馮大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