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就是卸貨，驗收。直到在招待所安頓下來后，顧立冬這才躺下，等著隔壁的人出發(fā)。

    果然，大概半個小時后，隔壁響起了開門的聲音。

    顧立冬站起來，掀開窗簾朝外頭看去。就看到老牛帶著三個人朝外頭走去。

    他立刻下樓，借了招待所的電話，給一個人打了過去。

    等跟電話那頭的人說了幾句后，心想這里的事情應(yīng)該很快就能結(jié)束。

    他安心睡覺，而電話那頭的人已經(jīng)安排人去跟蹤老牛幾人。

    等到第二天一早起來，顧立冬慢條斯理地吃了早飯。先去國棉一廠，找認(rèn)識的人弄了不少棉紗布。之后再去百貨商店，買了幾罐麥乳精。這才大包小包地回到招待所。

    因為車程的原因，他們是明天才回去的。于是，顧立冬又出去外頭閑逛。弄了幾罐奶粉回來。其他東西在京市就能買到。他倒是沒出手。但這奶粉可不是時時都有貨的。

    之后就真的回去休息。除了吃飯后沒在下樓。

    第二天起床后，他見到老牛幾人興高采烈的模樣，就知道他們這一次接貨十分順利。

    老牛甚至還笑瞇瞇地跟他說了幾句?？上?，顧立冬一副沒睡醒的模樣，最終讓他覺得無趣，自動離開了。

    回程老牛他們照例不會直接把車子還回廠里。還得把車斗里面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呢浝胶谑小?/br>
    顧立冬也跟以前一樣，進了北城的地界后就跟他們分開了。

    老牛坐在車?yán)锟吹筋櫫⒍x開后，心里提著的那口氣終于松了下來。

    “老大你不用擔(dān)心。這顧立冬本來就是個孤兒，又不是老顧家的種。沒那種心思盯著咱們。你沒瞧著他買的都是給老婆孩子的東西嗎？這種人沒啥志向，更加不會插手咱的大事?！?/br>
    出發(fā)前老牛雖然降低了警惕心，但這一次要帶的貨更加值錢。忽然跟人換班的顧立冬，自然成了重點關(guān)照對象。

    在到達鄭市的當(dāng)天晚上，他就讓人盯著顧立冬了。如果對方跟上他們的話，那顧立冬就要永遠留在鄭市走不成了。

    好在，這小子老實得很，呆在招待所沒有亂走。

    第二天更是滿大街轉(zhuǎn)悠，就指著買棉紗布跟麥乳精、奶粉這些女人孩子用的東西。

    果然，英雄養(yǎng)大的孩子，不一定是英雄，可能是狗熊。

    那老顧頭在的時候，那般強硬，不讓他們借著工作便利發(fā)大財。人病死后，這撿來的孫子看來也真是不咋滴。

    老牛就是抱著這樣的心思，大喇喇地開著車直奔目的地。

    另一頭，時間倒退回到出發(fā)的那一天。

    一大早顧立冬他們的車隊出發(fā)后，鋼鐵廠家屬區(qū)的包家，大門也被人敲響。

    來人看到包力后，激動地說道：“包哥，那手表又有了?！?/br>
    大半個月前，他們這附近最大的一個黑市，就有人放出一批高檔手表。當(dāng)時包力特別想要包圓。結(jié)果因為家里的錢都不知道哪里去了。找李麗麗也沒法子把弄回來。包力只能拼命刮錢。但最終也沒趕上那一批手表。

    這讓他十分生氣。覺得自己錯過了一次發(fā)大財?shù)臋C會。

    “小賴，你這話是真的？”

    小賴也就是賴哈平連連點頭，一點兒也不敢說謊。他還指望包力把這當(dāng)生意做成。這樣他就能從中收點介紹費。

    沒錯。自從出了公廁坍塌事件后，他一個街道辦的臨時工，還是被單位給開除了。天知道，如果他當(dāng)時沒那么貪心。過完年說不得就能轉(zhuǎn)正了。那個時候，沈家老頭對自己可是改變了態(tài)度的。

    這工作他當(dāng)初費盡心思手段才弄到手，到頭來沒了。這讓他如何不感覺到氣憤。

    害了他的許翠萍，同意被單位開除?；氐酱箅s院后先是被自己狠狠揍了一頓。然后才說出了她的一點秘密。

    賴哈平知道對方?jīng)]有說完整。但是光是知道許翠萍會做那種夢境后，他就意識到自己要發(fā)達了?？恐S翠萍的夢境，這小半年時間里。他總算是弄到了幾百塊錢。

    不過，發(fā)財?shù)膲舨皇墙?jīng)常有的。所以，平時許翠萍不做夢的時候。賴哈平就去附近幾個黑市轉(zhuǎn)悠。

    他不搞投機倒把。一來是沒那么大本錢，二來是被上次公廁倒塌事故嚇怕了。

    所以，賴哈平做起了另外一門生意。那就是中人，也就是介紹人。

    幫要買東西的人，介紹到要賣東西的人那里。然后從買家那收點介紹費。

    沒錯，這年頭是真正的賣方市場。介紹費自然是買家給的。

    眼前的包力上次錯過了那一批高檔手表。這一次收到風(fēng)聲，又有一批大貨過來。其中就有一些高檔手表。

    這個消息打聽到后，賴哈平就麻溜兒來找包力了。

    確定賴哈平?jīng)]有欺騙自己，包力樂得笑出后槽牙。

    “行，你小子是個好的。等你包哥把這次交易做了。好處少不了你的?！?/br>
    還有兩個月就過年了，他爹正愁著沒有拿得出手的禮物送領(lǐng)導(dǎo)了。自然，有同樣煩惱的人不在少數(shù)。

    他包力決定幫著這些人，把手表全部拿下。

    李麗麗看到包力跟那個叫什么賴哈平的見面沒多久，就興高采烈回來，就知道這人又不干好事了。

    但她沒有吭聲，低頭吃著眼前的幾個大rou包子。這樣的好東西，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沒得吃了。她得趁著有得吃的時候，加緊腳步多吃一些。

    于是，當(dāng)聽到賴哈平跟他爹媽吹噓，馬上就能弄到一批高檔手表時，她連眉毛都沒動一下。

    耳邊聽著兩老對兒子的夸贊，只覺得這家人可真是夠相親相愛的。

    “還有你，最近我那抽屜的錢，你一分都別動?！?/br>
    手表估計還有兩天就到黑市，可不能在關(guān)鍵時刻掉鏈子。這家里抽屜的錢，是一分都不能動的。再攢一次錢，又不知道什么時候有手表了。

    “兒子別怕，媽待會兒就把那些錢數(shù)一數(shù)。然后統(tǒng)統(tǒng)包起來。”

    就是老神仙那說李麗麗肚子懷的是個孫子，包母也不能坐視對方糟蹋兒子的錢。

    關(guān)于李麗麗在外頭到處借錢給人的事情，他們一家子都知道了。這敗家娘們，借錢出去就不管。要不是他們包家能耐，那些人怕是真的敢賴賬。

    李麗麗聽著他們一家子的話，也不吭聲，繼續(xù)吃東西。

    一直到第二天，包力顯然得到了更加準(zhǔn)確的消息。一整天都是樂呵呵的模樣。看得李麗麗覺得分外刺眼。

    于是，她難得地去上了一次班。

    中午供銷社的大食堂里，何玉燕打完菜就坐下來慢慢吃。

    昨天顧立冬出車后，她就不太習(xí)慣。今天來上班，也是很不習(xí)慣。平時她也沒那么黏人，不知道是不是懷孕讓她的情緒變得敏感起來。

    男人最快也要明天才回來，她還得自己呆一天了。

    哎。

    就在這個時候，她看到了李麗麗來到食堂。

    說起來，這人還真的很少會出現(xiàn)在這里。聽供銷社的售貨員說，李麗麗一個月就上一兩次班。就這樣也沒人打她小報告。因為李麗麗太大方了。

    聽說光是供銷社，就有七八個人跟她借過錢。借了小半年也沒見她催著要。

    這種手松的人，大伙兒都恨不得她不來上班。不來上班就看不到他們。看不到他們，就記不起借錢的事情。

    何玉燕可不認(rèn)為，李麗麗嫁人后就會變成這樣的冤大頭。她總覺得李麗麗在謀劃一件什么大事情。

    只希望這個事情別影響到太多人。

    時間就這樣很快過了一天，到了顧立冬離開的第三天。何玉燕去上了半天班就回到大雜院。

    結(jié)果，剛到垂花門，就聽到董家那傳來撕心裂肺的干嘔聲。嚇得她一個哆嗦，立刻加快腳步回到自己的家里。

    林荷香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自從宣布懷孕后，這人就開始了夸張的孕反。惡心嘔吐那真是家常便飯。

    因為反應(yīng)特別劇烈，她甚至都請假呆在家里。冬天院子活動的人少。她每次干嘔就顯得聲音特別明顯。

    何玉燕自己一個孕婦，聽多了這種聲音，居然覺得自己也隱隱有了一種干嘔的沖動。

    而住在正房西耳房的蔡招娣，距離董家稍微遠一點。但是，何玉燕估計蔡招娣也受到了影響。不然這兩天朱大媽不會呆在家里不出門。

    這種現(xiàn)象，何玉燕覺得應(yīng)該是心理因素居多。就像她上輩子坐車那樣。明明不想吐的，看到有人吐的話，自己忽然就會覺得也挺想吐的。

    要杜絕這種心理，只能遠離過敏原。還有給自己做好心理建設(shè)。

    當(dāng)然，回到家里的何玉燕，還拿了一片泡過水的陳皮。放到鼻子底下聞了起來。陳皮的清香味很快就讓她身心舒暢。

    因為已經(jīng)在大食堂吃過午飯，換了身衣服，何玉燕就直接睡大覺去了。

    這一睡一直到半下午才起床。外頭的北風(fēng)又呼嘯起來。估計溫度又降了些，屋內(nèi)雖然還沒燃氣炭盆。但是，因為保暖措施做得好，何玉燕并不覺得冷。

    不知道是不是懷孕的緣故，她不冷，但是人變得好像更加懶了。嗯，何玉燕覺得一定是這樣。她想躺回床上不動彈。如果有個手機就更好了。

    但是，最后她還是起來了。因為肚子餓了。晚上她沒做什么復(fù)雜的飯菜。就簡單地煮了個雞湯面，上面臥了個荷包蛋，再加上幾片大白菜。

    這雞湯還是昨天熬的。天氣冷，現(xiàn)在外面的氣溫平均在五六度左右。東西也不容易壞。何玉燕琢磨著等顧立冬回來后，要包一些餃子跟包子放著。

    吃過面條，洗漱過后，何玉燕回到房間。這一次沒有直接睡覺。而是拿著書本看起來。

    距離高考重啟還有時間，但她的復(fù)習(xí)計劃也在穩(wěn)步進行中。

    時間很快就過去，到了該關(guān)燈的時候，門外忽然想起了敲門聲。

    何玉燕心中一喜，接著果然聽到了男人的聲音：“媳婦兒，媳婦兒……”

    起身開門，正好看到外頭的男人，扛著一個麻包袋，正對著她傻笑。

    “你可真是……怎么這么快回來？趕緊進來。”

    回到家里，顧立冬放下麻袋，喝了一口媳婦兒端過來的溫水。這才高興地說道：“一路上沒休息，就想著趕緊回來。”

    顧立冬一回到北城，就跟老牛他們的車分開走了。直接開著車回到廠里交班。確定做好簽收就麻溜兒趕回來了。

    這些簽收車輛的手續(xù)跟時間，將會是他跟老牛等人不是一伙的強力證據(jù)。

    當(dāng)然，這些都是明面上的證據(jù)。暗地里的自然有專業(yè)人士負責(zé)收集。

    等顧立冬洗漱完畢回到床上，何玉燕這才拉著男人問道：“這下可以跟我說說，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吧！”

    顧立冬哈哈笑道：“我還沒先問你，這幾天一個人在家里，習(xí)不習(xí)慣。有沒有哪里不舒服?！?/br>
    何玉燕搖頭：“不是很習(xí)慣，但還沒哪兒不舒服。要說不舒服，也就是對面林荷香反應(yīng)比較大?！?/br>
    顧立冬對其他女人的事情不感興趣。不太在意地點頭，隨即又詢問了一些何玉燕的生活細節(jié)。這才把這次出車的計劃說了出來。

    “前幾個月，我們一起去津市的那一次，你還記得吧！”

    何玉燕立刻意識到了什么，連連點頭。

    “那個老牛不是做事情特別高調(diào)嗎？跟他在一條繩子上的螞蚱有點多。而且，事兒鬧得大。聽說他弄到城里的貨。大部分都是從不同的國營廠子流出來的?！?/br>
    至于怎么流出來的，基本上就是那些廠子有內(nèi)鬼。把屬于國家的資產(chǎn)，用私人手段偷渡出來。然后，降低一點價格賣到第一手的人手里。這第一手的人轉(zhuǎn)手賣到黑市。老牛再從黑市那批量拿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