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母在家里正織毛衣呢。這毛線是從廠里弄來的羊毛線。柔軟又暖和。趁著現(xiàn)在天氣還成趕緊織出來。

    見到女兒氣鼓鼓的模樣，她只以為又是看不順眼婆家的事兒。也沒吭聲，而是繼續(xù)手下的動作。

    “媽，你干嘛不理我？”

    林母淡定地說道：“又出啥事兒呢？是那老太婆不給你吃飯？還是廁所沒掃干凈？”

    每次女兒回家都有各種生氣的事情發(fā)生。其實她覺得都不是啥大事兒。不過，女兒是自己肚子掉下來的rou。女兒要作就作唄。反正是董家人受著。他們?nèi)⒘俗约覍氊愰|女，享受了林家?guī)淼暮锰帲显撍麄兪苓@些的。

    “不是，是生孩子的事情。今天又有一個女人懷上了。她就比我早嫁過去半個月。”

    聽到這話，林母馬上知道是誰了。不就是那個不給自己面子的女人嗎？哼，命這么好，居然還懷上了。

    要不是后來家里男人讓她別搞小動作。她早就整一整那一家子沒眼色的東西。

    “就那么的窮人家，生了孩子也沒用。以后就是個當(dāng)工人的命。你的孩子就不同了。有我跟你爸，還有建設(shè)在，以后肯定能當(dāng)干部的。”

    這是事實，林荷香并沒覺得有什么值得驕傲的。

    “但是，媽。我還是沒懷上啊！”

    林母見狀，實在沒法子。想了想，帶著女兒直接去找了個熟悉的神婆。

    何玉燕并不知道因為自己的懷孕，林荷香居然會有那么大的反應(yīng)。

    確定懷孕后，回到家里第一件事，就是讓顧立冬通知了娘家人。

    她媽經(jīng)常會問她這個事兒，現(xiàn)在知道她有了，應(yīng)該就不會再cao心了。

    顧立冬是直接打電話給林母那邊的。對方一聽何玉燕懷上了，歡天喜地得不行。掛上電話就先給老頭子報喜。住在一起的二兒子一家自然也知道了這個事情。

    接著何母就跑去大兒子家，準(zhǔn)備通知對方。邊走邊琢磨著還要給小兒子寫信，告訴他這件事情。前兒個分家的事情也要跟小兒子提一提。

    這孩子自從當(dāng)兵后已經(jīng)幾年沒回過家了。據(jù)說去執(zhí)行什么秘密任務(wù)。反正一年沒能聯(lián)系上幾回。這分家的事情，小兒子早提過幾次，不會有啥意見。

    剛走到大兒子家門口，何母臉上的笑容就落了下來。

    無他，門內(nèi)是一陣又一陣的爭吵聲。

    這樣的動靜，不止是她，門口還站了幾個鄰居。看到她過來，一個個訕笑著讓出了門口的位置。

    門內(nèi)，徐大妮正抱著兒子，朝何老大怒吼：“工資呢？昨天不是發(fā)了工資嗎？為什么到了今天還不給我？”

    前段時間分家，有了自己的小家。徐大妮還美滋滋地坐著當(dāng)家作主的美夢。

    結(jié)果分家當(dāng)天，自己的娘家人要在新家住兩天。她都答應(yīng)得好好的。但是，眼前這個死男人，居然買了車票，直接就把她爸媽跟弟弟騙上車走了。

    就連她精心準(zhǔn)備給娘家人的回禮都沒拿上。

    當(dāng)時，自己生氣了幾天不搭理這男人。對方轉(zhuǎn)頭就帶著兒子天天去食堂吃飯。

    要不是這男人還記得早中晚三餐給自己打飯，徐大妮覺得自己要被氣死了。

    昨天廠里發(fā)了工資，她就等著男人主動上交。畢竟，哪家不是女人當(dāng)家的呢？她沒說，但是分家后，那點工資還不是自己的。

    結(jié)果呢？到了今天都不提一句工資的事情。要不是自己開口，這人怕是要當(dāng)無事發(fā)生吧！

    瞬間，徐大妮腦海中的，全都是男人抓著錢，出去找別的女人的畫面。

    何老大并不知道徐大妮這些個想法。他的心思都放在被徐大妮嚇到的大兒子身上。

    “大妮，你別那么激動。嚇到咱兒子了。”

    “你還好意思提兒子？十月懷胎生下兒子的是我，憑啥你工資不交給我啊！”

    何老大聽到這話，臉上的表情松動了下來。但是，想到自己為了分家，私下做的那些計劃跟心理建設(shè)。他又馬上堅定起來。

    他知道，徐大妮變成這樣，自己是有責(zé)任的。她剛來家里，不敢要錢要吃的。只敢克扣自己的口糧帶回家里。

    何老大知道這是不對的。但是，他怕阻止徐大妮，對方就會離開自己這個跛腳男人。最終，他把徐大妮的事情推到親媽身上。讓親媽管著徐大妮。而自己則是私下里當(dāng)個予取予求的好男人。

    這樣卑鄙的自己，何老大十分鄙夷。但是，自從上次徐大妮為了發(fā)泄情緒，就劃花meimei家的廁所木門后。何老大就徹底知道自己要做出改變了。

    這改變的第一步，就是把他們一家人從家里剝離。第二步，就是跟徐大妮開誠布公地談話。但瞧瞧眼下的情況，他好像又把事情搞砸了。

    何老大知道，這個時候如果向他媽求助。他媽會來把徐大妮彈壓住。

    但是，這不是他的原意。

    他希望徐大妮能夠看清娘家人的嘴臉。清醒過來對她自己好一點。

    “大妮，我是你男人。我保證努力工作，不讓你跟孩子餓肚子，不讓你們受涼。但是，給你娘家的錢跟禮。以后除了逢年過節(jié)之外，其他我是一分都不會給的。我每個月發(fā)下工資后，就給你五塊錢當(dāng)零花。剩下的除了我們一家三口吃喝，余下會存起來。”

    徐大妮聽到這話更加崩潰了。

    但何老大已經(jīng)繼續(xù)說清自己的安排：

    “以后家里也不用你做飯。我們一家三口就吃食堂。飯菜你不想去打，我會每天下班后打回來。別的我不要求你什么。就希望你看明白，當(dāng)你手頭沒了錢，你娘家人肯定會變成另外一副模樣。哪天你認清了娘家人的真面目，知道愛護自己后。我才會把工資交給你。”

    屋外，何母再一次為大兒子的變化深深震驚了。

    這兒子是老大，承載了他們夫妻很多愿望。雖然長大后并不如他們的想法那般厲害。但是，有一份正當(dāng)?shù)墓ぷ鳎B(yǎng)活妻兒，品德良好，他們就已經(jīng)很高興了。

    所以，兒子因為殘疾自卑，暗地里討好徐大妮。這些個行為她都不說什么。

    沒想到兒子有一天會為他們當(dāng)父母的考慮。

    這可真是……

    邊上同樣聽完這吵架內(nèi)容的鄰居，一個個看到何母那紅彤彤的眼睛。不由生出羨慕的心情來。

    雖然這大兒媳是個拎不清的。但這大兒子總算是個有良心的。

    何母轉(zhuǎn)身準(zhǔn)備離開，暫時不打擾正在努力的大兒子。

    但是，有人卻已經(jīng)不想再聽下去了。

    只見屋門被砰的一聲拉開。

    徐大妮那氣得臉紅脖子粗的樣子，出現(xiàn)在人前。

    大家都看到她手里拿著一個包袱，不顧被她丟在地上的兒子，氣哼哼地跑到了樓下。

    何老大想去追，偏偏兒子抱著自己哇哇大哭起來。沒法兒，他只能彎腰先把兒子抱起來。

    “孩子給我，你去追吧，老大！”

    何母上去，把大孫子抱進了懷中。

    何老大點頭，順著徐大妮跑出來的方向追了下去。結(jié)果就看到對方正站在一樓的空地上。跟樓下吳主任說著什么。臉上的表情十分高興，讓何老大覺得相當(dāng)刺眼。

    那頭的徐大妮，跑下來的時候差點在樓下撞到人。結(jié)果一看，對方是抱著孩子剛準(zhǔn)備進屋的吳主任。

    所以，就跟對方道歉，順便聊了幾句。

    這下看到何老大追出來，直接揣著包袱就跑了。何老大緊隨其后，看得抱著孩子的吳主任愣了愣。

    最終，何老大看到徐大妮上了回娘家的公交車就沒有再追了。

    他知道自己單方面決定不上交工資，鐵定會觸怒岳家。現(xiàn)在徐大妮回去說也好。早點知道自己已經(jīng)變了，也好過以后再生出怨懟來。

    但心里還是覺得挺累的。

    徐大妮坐著公交車回到娘家，時間已經(jīng)來到下午四點多。

    三家大隊的人都知道，徐大妮嫁給他們大隊歐金花當(dāng)兒媳婦。那歐金花可是他們大隊第一個在城里定居的能耐人。

    所以，徐大妮每次大包小包回娘家，都會讓三家大隊的人羨慕得眼睛都要滴血。

    “喲，徐家大妮，這是又帶了什么好東西回娘家啊！”

    “就是啊！要我說，這老歐家可真是倒大霉。親meimei住在城里，沒能沾上光。倒是你這個兒媳婦，讓老徐家沾了多少好東西。”

    “去去去，關(guān)你們這些紅眼病什么事情？”徐母聽到大女兒回來，算算時間。知道大女婿發(fā)工資了。麻溜兒就跑過來。生怕晚一步，這錢就長腳跑了。

    拉著女兒急哄哄回到家里，徐母連鋪墊都不用。直接說道：“錢呢？女婿的工資都帶回來了吧！”

    徐大妮見親媽急切，心里更是著急得不行。那一身在何家養(yǎng)出來的rou都震動了幾下。這才把今天發(fā)生的事情說了清楚明白。

    立刻就引得徐母拍大腿咒罵。

    聽到風(fēng)聲回來的徐父，氣得差點把煙桿子摔了。

    而徐小弟，則是扛起家里的鋤頭，一副要去找何老大拼命的樣子。

    最后，還是徐母喊著讓大家冷靜下來，準(zhǔn)備仔細盤問女兒。

    這一問，就知道事情要不好了。

    這大女婿明顯是鐵了心，不讓大女兒往家里撈錢了。

    那頭，徐大妮還以為親媽問那么多是關(guān)心自己了。嘴巴還在那突突：

    “哼，要不是下樓的時候，撞到樓下吳主任。那死男人都不知道我回娘家了。這次，我要在娘家住上十天半個月。他不來接我，我就不回去。”

    徐母一聽吳主任三個字，又想起那天看到的大貨車。以及從大貨車卸下來的那許多家當(dāng)。

    她吞了吞口水，忽然來了句：“這吳主任，你之前不是說他媳婦難產(chǎn)沒了嗎？丟下家里三個孩子，還有個是剛出生的奶娃娃。這都快半年了吧，有找到新媳婦嗎？”

    徐大妮搖頭：“還沒呢。聽說想找個會帶孩子的，但年紀(jì)又不能太大。他們家還要新媳婦生兒子呢。真是的，之前我那小姑子嫁過去就剛剛好。白瞎了這樣好的機會。”

    徐母看著女兒那在老何家養(yǎng)得胖乎乎的身材。臉龐大，屁股圓。嫁到老何家好幾年了，就生了個兒子。說實話，如果這是自己的兒媳婦，徐母早拿大掃帚把人給趕出去了。

    想到那勞什子吳主任，徐母恨不得老何家把自己的女兒趕回娘家。這樣還能在里頭做做文章。

    這樣想著，她眼珠子一轉(zhuǎn)，直接握住徐大妮的手：“大妮啊！娘對你好吧！”

    徐大妮點頭。

    “爹娘的身體不好。你小弟也是體弱的。他這地里的活兒干不好，女婿又不能給他在城里找個工作。現(xiàn)在眼瞅著每個月的錢也到不了你手上。你得提前做好打算啊！”

    徐大妮一聽，嚇得一個激靈：“媽，你是說他外頭有人？”

    徐母一副心痛的模樣：“不好說。但這男人不肯交工資。就是跟你生分了。這樣的人，再住一起也怪沒意思的。”

    “哼，我就不信他敢！”

    見大女兒還沒明白自己的意思，徐母咬咬牙直接說道：

    “不然你去跟女婿提離婚。如果他心里真有你的話，鐵定不會同意的。如果他同意，離了也好。到時候媽給你再介紹個更好的對象。比如，你樓下的吳主任就很不錯不是嗎？”

    離婚、改嫁、吳主任這些詞語組合到一起。讓徐大妮覺得一陣恍惚。

    跟男人吵架后，她就回了娘家。經(jīng)過娘家爹媽的分析，徐大妮才知道自己這過得日子簡直不是人過的。

    她男人是個殘廢，公婆又偏心，小姑子刁鉆。這樣的人家根本不是什么好去處。嫁進何家這些年，她沒得到多少好東西。反而給老何家生了大胖孫子。她這樣的功臣，不應(yīng)該得到這樣的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