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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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一個擁有固定總牌數,固定排列組合的紙牌游戲,它的每一種牌型的概率其實都可以計算。然而刨除技巧性之外,牌桌上的運氣、玩家之間的智力角逐和爾虞我詐,讓它無可爭議地成為最具魅力的撲克游戲之一。 埃里克在蘇冉的解釋下很快便學會了規則,聰穎如他很快便意識到這個游戲的博弈本質。在這里,每一次下注都是一場無言的交談,想要勝出,每個人都需要讓對手相信自己想要講述的故事,引誘對方做出利于自己的抉擇。 他對于這個游戲中兩個人可能會出現的互相欺瞞從心底里感到不適。 他甚至止不住地開始懷疑她之前的誓言是不是也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謊言。 “牌洗好了,我們還需要一些錢幣當作籌碼。”蘇冉將洗好的牌放在兩人中間,那枚金戒指在她蔥白的指節上格外顯眼,她對著不安的他笑了笑,閃閃發亮的眼睛里寫滿躍躍欲試,讓人不忍拒絕,“埃里克,這只是一個游戲,來試試吧,會很好玩的!” 蘇冉去盥洗室的時候,埃里克坐在管風琴前,腦中依舊在回味著剛才的牌局,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嘴邊無意識地掛著一抹笑容。 這輩子他的身體還從沒有在如此短的時間里裝下過如此多的快樂,這完全嶄新的體驗,讓他覺得自己被光明籠罩,整個人都飄飄然地浮在云端。 他的之前人生里從沒有過朋友、伙伴、玩伴這類角色,和另一個人打牌娛樂,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更不要提坐在他對面的還是他心愛的姑娘。 埃里克一開始是打定主意絕不騙她的——好牌就加注,壞牌就棄牌——他痛恨著愛情中的任何隱藏欺騙,如同無法容忍眼中的沙粒,哪怕是在游戲中也不可以。 打了三四把,蘇冉很快就摸清了他的風格。 “埃里克,你也太好預測了。”又一次輕松地贏了埃里克一手,蘇冉抱怨起來,甚至不滿地瞪了他一眼,“這種打法完全像你在故意讓著我一樣,認真點!” 那一抹帶著點嗔怪的瞪視讓埃里克的心臟觸電般地亂了一下。他還從沒有見過蘇冉這樣的表情,仿佛突然嘗到了一顆從未吃過的糖果,這種感覺十分新奇,讓他忍不住想要窺視更多。 為了看她說謊時滴溜溜轉動的眼睛,牌運不好時故作鎮定的虛張聲勢,還有贏牌時露出的狡黠又帶著點洋洋得意的笑容,埃里克打牌打得越來越“認真”,一下子便找到了這個游戲真正的樂趣。 最終,他心滿意足地將所有的籌碼都輸到了她的面前。 “哎呀,埃里克你今天運氣不太好,我居然自己摸到了同花。”五張同花在概率上是只有0.19%會出現的牌型,她在現代和朋友打了那么多盤都沒有摸出過這么厲害的組合。 蘇冉笑瞇瞇地看著面前堆成小山高的金幣,數出了五個捏在手里,“真是太難得了,我要留五個金幣紀念一下。” 看著她開心的笑臉,埃里克眼神柔軟地將所有金幣都推到她的眼前:“你可以把這些都收起來。” “……不用了。”蘇冉下意識地收緊掌心,眨了一下眼,笑意不改,“在地下要這么多金路易又沒有用。時間不早,我先去洗漱。” 埃里克如愿以償地將那些鮮活生動的各色表情,一一小心地裝進腦中珍藏,細細品味著。 他盯著琴架上擺著的用紅色墨水書寫的《勝利的唐璜》,懊惱地發現自己再也找不到前兩天那種靈感迸發的狀態——他的唐璜是可以焚燒一切的深淵烈火,只燃燒在他持久不息的痛苦之上。 可他的心中現在只有歡樂! 那曾經如同詛咒只會不斷折磨著他的愛情,此刻也能在他心中滋養出歡快動人的旋律,丘比特終于垂青了他,對他露出了善意的微笑。 埃里克將唐璜的譜子推到一邊,轉身拿出了一張空白嶄新的樂譜。 他凝神沉思了一會兒,在紙頁最上方的空白處龍飛鳳舞地寫下了“se reunir”(歡聚)這兩個字。 就在他醞釀著剛準備落筆寫下第一條旋律時,盥洗室里忽然傳來一聲悶響,緊接著是蘇冉痛苦的驚呼。 “——埃里克!” 埃里克沖進盥洗室的時候,里面還彌漫著未散盡的水汽,在一陣心慌中,他看到蘇冉蹙著眉癱坐在地上,左腿以一種不太自然的姿勢蜷在身旁。 “蘇?”他心急如焚地蹲在她的身前,聲音里的恐慌顯而易見,伸出的手在碰到她之前又猶豫地停下,像是怕連輕柔的碰觸都會弄痛她一般。 “剛才不小心滑倒了……腳好像崴到了。”她說著試著動了動左腿,嘶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別動。”腳踝的皮膚磕得一片發紅,看起來格外刺目,他用手掌托起她的腳腕摸索著,確定沒有傷到骨頭之后,這才松了一口氣,然后順著這個動作一下子把她從地上抱了起來。 蘇冉把手搭在他的馬甲上,在他懷里小聲地道了謝。 埃里克抱著她向外走去,當他隔著襯衫感受到她那未干長發的濕意時,這才猛然意識到他懷里的人剛剛沐浴結束,此時穿得有多么單薄。 在意識到這一點后,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沐浴的清香突然就濃郁了起來,那勾在他脖子上和他腰上的手臂像兩根柔軟的枝條,緊緊地纏繞著他。 他感到有些呼吸不順,一股陌生的可怕的火焰在身體里亂竄起來。唯有將懷中之人抱得更緊,貼得更近,他混亂的大腦才能有一絲短暫的清明,可隨之席卷而來的卻是更加炙熱的浪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