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條悟沉默了很長時間，他將視線偏向一邊，有些艱難地開口：“很……對不起。”

    祁星愣住了。

    抬起的眼眸中泄露出清晰的脆弱和茫然。

    五條悟就像一個吃了酸橘子被酸到的小孩子，道歉的話語說得既磕絆又不流暢，吞吞吐吐地磨蹭了好久。

    “你醒來時我說得那些話，好像確實過分了一點，所以真的很……不好意思。”

    “不過我不是在刻意針對你。”五條悟飛快地瞥了祁星一眼，繼續說，“你知道的吧，六眼的誕生會打破咒術界均衡這種事，憎恨我的人要遠比期待我出生的人多很多，他們都想要我的命。所以自我出生起，就遇到過各種各樣的惡性事件，刺殺謀害什么的更是家常便飯啦。”

    祁星依然是一副怔怔的表情，聽著身邊的少年在說完道歉的話之后，語氣重新變得囂張起來。

    “他們發現直接刺殺這種方式并不會起效之后，就會設計針對我的陷阱，比如找莫名其妙的人故意接近我，或者直接收買身邊的人對我的飯菜下毒……”五條悟將墨鏡往下按，流光溢彩的藍眼睛閃著細碎的光，“我的眼睛可是什么都看得出來的啊，往飯菜里下毒真的不是在故意侮辱我嗎，稍微有點智商的人都不會選擇這么做吧。”

    “……那之后呢？”

    “之后當然是讓他當著我的面，將那盤菜全都吃掉了，一點都不許剩。”至于對方有沒有當場毒發死亡，他倒是沒有印象了。

    像是五條悟會做出來的事情。

    祁星盯著那雙漂亮藍眼睛，說：“所以你之前對我說那樣的話，也是因為以為我是別人派過來刻意接近你的人？”

    “所以你真的不是嗎？”

    “當然不是，怎么會是，你是我都不可能是！”

    “不是就不是嘛，我相信你。”

    “……可是感覺你說得很敷衍誒。”

    “哈？我有很認真的在說啊，覺得敷衍肯定是你的問題。”

    ……

    祁星沒有想過五條悟會和她道歉（雖然說對不起時也有種高高在上的大少爺感覺），更沒有想過五條悟會向她解釋針對她的原因。

    她心中忽然升起了幾分不真實的感覺，卻又意外地覺得面前的五條悟更加真實了幾分。

    出生在御三家的五條悟，擁有數百年才會在家族出現一次的六眼，天生就擁有自傲的資本。

    所以他做事情隨心所欲全憑喜好，我行我素很少會顧及他人的感受，但又會在不經意間泄露出一點格外純粹的善意。

    比如……明明對她的身份有所懷疑，最后還是毫不猶豫地救了她。

    比如……知道自己做錯了事，也會不太熟練地表達歉意。

    剛才不自然的還是五條悟，現在不自然倒變成她了。

    祁星：“……關于之前你救了我的事情，很謝謝你。”

    “這種小事不用道謝，不過我很好奇誒，”五條悟指了指頭頂，“你為什么會從天上掉下來？”

    “……”

    就算說出來也會被某種力量阻止。

    祁星垂下眼睫，掩住了眸中的神色：“記不太清了。”

    “算了……”或許是因為解除了誤會之后心情很不錯，見到祁星抵觸的神情，五條悟難得地表現出了善解人意的一面，“你實在不想說的話那就不用說了。”

    少女的臉色依然很蒼白，纖細的身形似乎隨便一陣風都可以輕松吹倒。

    受傷時流了那么多的血，還有損傷的核心……這些都是需要很長一段時間才可以慢慢恢復的。

    五條悟想了想說：“打架的事情也可以等你完全恢復好了再說。”

    祁星：“……?”這種時候居然還在惦記著打架，這架是不打不行了是吧？

    “我可以請問你一下嗎，五條同學。”

    “問啊，隨便問。”

    “你對打架是有什么執念嗎，為什么非要和我打。”

    “想就想了，這種事情不需要理由吧。”五條悟說，“而且我看得出來，你這家伙很強誒。”

    還是第一次被老師夸厲害，祁星感覺自己的心跳加速了一些，心中也不自覺地泛起雀躍的神情。

    不過下一秒，她就清醒過來，回到了現實。

    面前的老師是小了十幾歲的少年版，也喜歡把最強掛在嘴邊，但尚未掌握術式反轉和虛式茈的他離天花板尚有一段距離，而且很有可能還沒有她厲害……所以仔細想想也沒什么好激動的。

    祁星將翹起的唇角重新壓平。

    她向五條悟伸出右手。

    透明的屏障在指尖蔓延。

    她現在的狀態并不能支持她像以前一樣，將屏障覆蓋于全身，但只延伸一只手還是綽綽有余的，

    腹部的位置傳來輕微的鈍痛，但好在并不算很強烈，可以忍耐下去。

    五條悟不明所以地盯著少女素白的手掌，問：“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可以隨便攻擊我，但攻擊范圍只限于這只手。”

    “……你認真的？”

    祁星堅定的點了點頭，表示自己認真的不能再認真了。

    五條悟也猜測出這可能會和她的術式有關，所以也沒再繼續追問下去，隨便打出了一拳。

    他的拳頭停滯在半空中，只差幾毫米就可以接觸到少女的手掌，卻像是遇到了什么堅硬的阻礙一樣再也沒辦法接近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