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懷然將人魚送下去后，抓起陸晝的肩也跳了下去，陸晝感覺自己像坐跳樓機(jī)一樣墜落，強(qiáng)烈的失重感后平穩(wěn)落地。

    他表情有些扭曲，宋懷然看他一眼，安撫般地拍了拍陸晝的背。

    敷衍地拍了兩下，他便把目光轉(zhuǎn)向躺了一地人魚，兩道修眉蹙起，想不明白怎么這樣都還能一個個平靜地酣睡。

    他半蹲著，屈指摁了摁一條不到十歲的男孩人魚的頸側(cè)，小人魚尾巴碩大，但上身卻極為瘦削，肋骨清晰可數(shù)。

    宋懷然皺著眉看了片刻，伸手鉗住小人魚下巴，迫得人魚張嘴后將食指伸進(jìn)去探了探，頓了一頓，摸出顆潔白珠子。

    白珠剛被掏出，小人魚平靜的表情瞬間破裂，發(fā)出一道尖銳凄厲的痛呼，小臉皺成一團(tuán)，眼淚直流。

    “mama、mama，嗚嗚嗚，爸爸，救救我，我好痛好痛啊……”

    這小男孩的魚尾震顫不止，可怖傷口有紅藍(lán)交雜的血液汩汩流出。

    宋懷然臉上更加難看，抬手在小男孩頭頂撫過，微微青光閃爍，小男孩哭聲漸弱，臉上掛著淚痕，陷入沉睡。

    這時葉逐明從高臺上跳了下來，見此情景臉色也很不好看。

    “這些都是人變的？”他問。

    宋懷然點(diǎn)點(diǎn)頭。

    葉逐明罵了句cao。

    陸晝心中也是一股無名業(yè)火，他們本來就是調(diào)查兒童失蹤案的，現(xiàn)下這情景，顯然是有什么鬼東西把小孩子抓走，使了什么妖法將他們變作人魚，將他們吊在這里煉他們的油，提取人魚膏。

    這里的孩子接近兩百個，而最近六年來處在失蹤死亡狀態(tài)的孩子有四百多個，也就是說，起碼有兩百多個孩子已經(jīng)因為這樣的酷刑夭折。

    葉逐明想到白玉觀里賣的哪些香丸，宋懷然說是流干油脂的人魚rou制的，手將刀柄握得咔咔作響。

    “cao他媽的！！”葉逐明怒不可遏，恨不得將幕后黑手碎尸萬段！

    宋懷然臉上平靜，眼底卻滿是憎惡，他把手里白珠遞給葉逐明：“這些孩子嘴里含著這個東西，里面有帝休，蓂草，猼池，朏朏以及罌粟花，還有其他我不知道怎么的東西。這個讓他們產(chǎn)生幻覺，不會感到痛苦。”

    葉逐明看著這粒花生大小的白色珠子，聽到宋懷然的描述，猛然想起另一件事。

    “我們在查一種新毒品天筑的時候，就是遇到幾種成分檢測不出來——”

    想來也是，誰能想到有人會用這些只在傳說里的奇植異獸來制毒？

    天底下只有一個宋懷然，除他之外再無誰有本事一眼洞察玄機(jī)。

    葉逐明把玉珠收好，明天就送回都承和天筑成分做對比。

    事情一點(diǎn)一點(diǎn)浮出水面，明明取得重大突破，可不知為何，他有種山雨欲來的心悸感。

    “先別想其他的，救人要緊。”宋懷然突然摁了下葉逐明的肩，摸出個乾坤袋給他，“哥，你去東面找植楮和櫰木果，挨在一起的；我去找浮山草和白□。越多越好，我先給他們治傷，再煉還原人身的丹藥。”

    這些孩子渾渾噩噩，未必清楚自己當(dāng)前處境，如果讓他們醒來看到自己變成這個模樣，不知會造成多大傷害。

    葉逐明點(diǎn)頭應(yīng)下，這時陸晝忙問宋懷然：“我做什么？”

    宋懷然看他一眼，提起竹劍在陸晝周圍畫了個圈。

    “你呆在這里面不要亂動，不管發(fā)生什么都不可以踏出這圈，等我們回來。”他頓了頓，“走不遠(yuǎn)的，很快，放心。”

    陸晝一瞬間感覺自己變成了唐僧。

    不過宋懷然非常靠譜，說很快就很快，眨眼的功夫就折返，他手里抓著一個灰蒙蒙的布袋，并不大，可當(dāng)他拎起袋角往下倒，里頭卻唰唰唰掉落無數(shù)植株，堆成個與他齊平的小山包。

    ……算了，沒有什么好懷疑的，弟弟是掛逼，在他身上發(fā)生什么都是正常的。

    掛逼收起袋子，又變戲法般掏出個青玉碗，遞給陸晝。

    “晝哥，麻煩你幫我舀點(diǎn)水來。”

    陸晝指了指腳下，又指指水潭：“我能動了？”

    宋懷然失笑：“可以。”

    他一拂手，為陸晝畫的圈就消失了。

    本來以為這碗會跟口袋一樣巨能裝，結(jié)果伸去潭中一舀就滿了，毫無異常。

    陸晝端著水回來，宋懷然已經(jīng)在所有人魚傷口處放好了白□，陸晝把水遞給他后，宋懷然便把那白參劍穗拿到碗里晃了幾下。

    清澈的潭水瞬間變白，散發(fā)出濃郁參香。

    宋懷然手掌蘸水，在人魚傷口處甩下幾滴，魚尾上深可見骨的傷口立刻滲出股股黑褐色污血，血rou蠕動著，像被無形拉鏈帶動，轉(zhuǎn)瞬之間傷口恢復(fù)如初。

    陸晝連聲稱奇，看著一排排人魚，真要宋懷然一個人滴下來不知要干到何時，便問這個我能做嗎？

    宋懷然點(diǎn)頭，把碗遞給陸晝。

    “我來準(zhǔn)備煉丹的東西。”宋懷然從神奇口袋里摸出一方青銅鼎，看那大小和古樸紋路，是可以拿去省博做鎮(zhèn)館之寶的程度。

    把人變的人魚變回人的術(shù)法，宋懷然沒研究過，但臨陣磨槍也來得及，他翻出本異術(shù)集，凝神查看起來。

    陸晝沒有打擾他，盡心盡力地給人魚潑人參水，一碗水很快耗盡，陸晝見宋懷然雙眸緊閉，屈指推演著什么，便自己跑去水潭邊，準(zhǔn)備再舀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