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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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鶴洲看到了韋秋的女兒,皮膚又紅又皺,脆弱得似乎輕碰便會碎掉。 周桐將孩子遞過來,讓秦鶴洲試著抱一抱。 秦鶴洲手足無措,不敢接過,生怕摔了孩子。 “你怕什么,你也快生了吧?遲早要學會抱孩子的。”周桐說。 秦鶴洲淡然一笑,想說自己大約不會有機會,但沒有開口,轉而詢問周桐該怎么才能讓嬰兒在懷中覺得舒服。周桐為他演示,秦鶴洲認真學著。 剛出生的孩子很快在他懷里睡著,秦鶴洲用臉貼了貼對方小小的額頭,將孩子交還給了周桐,隨后問道:“孩子的名字取好了嗎?” 韋秋臉上還帶著疲態(tài),卻難掩幸福的神色,說:“之前就商量好了,打算叫胥兒。但這孩子不能姓韋,也不能姓周,之后可能要另取一個姓氏。” 韋氏背負著天下,周氏則不可避免要承擔定國侯一脈,韋秋和周桐都不想讓這個孩子被束縛在父輩既定的命運中。 “明日我和桐哥打算離開,去巫醫(yī)谷避上一段時間。秦嶼,你和我們一起嗎?”韋秋問。 出乎韋秋意料,秦鶴洲果斷拒絕了。 “我想再去別處看看。”秦鶴洲說,“朝周將軍借個人。” “什么?”周桐疑惑問道。 “周秦借我用些日子,若出現(xiàn)意外,希望周秦能把我的孩子送到你們身邊。” “你不是說,你徒弟在追殺你嗎?”韋秋憂慮道。他原想同秦鶴洲一同前往巫醫(yī)谷。巫醫(yī)谷避世多年,潛心醫(yī)術,說不定真有辦法保秦鶴洲父子平安。 “我想,現(xiàn)在大概不會有人追殺我了。”秦鶴洲說,“況且,我快死的人了,總有些放不下的牽掛和未能了斷的塵緣。與其前往巫醫(yī)谷,客死異鄉(xiāng),倒不如趁還活著,往想去的地方走走。” -- 讓我們歡送錢青(宋悅)下線。錢青(宋悅)和紀維的故事詳見《西樓醉》番外1。好幾年了,一直想單獨寫他倆的故事,但是又覺得沒什么好寫的了,于是在這篇補了一些兩個人的過往。 以及為了故事的完整性在這里交代一下定國侯一脈的后續(xù)。 皇帝和周棋是初戀,但周棋是定國侯的侄子而且手握兵權,兩個人之間又有一些誤會,皇帝擔心周氏利用這個孩子挾持自己,于是在周棋懷上他們的孩子以后設計讓周棋小產(chǎn),周棋心灰意冷遠走邊疆,但一直沒有放下皇帝。而皇帝則有了新的愛人,將周棋拋諸腦后。定國侯與周棋之間也存在分歧,為了收攏兵權,派羽春樓殺了周棋。 皇帝建立儀鸞司以后,從朝堂和江湖兩個方面剪除定國侯羽翼,定國侯最終窮途末路,被詐死多年的韋圳(韋秋的爹)殺了。皇帝保全了定國侯的名聲,并讓長子周柏襲爵,周柏后來戰(zhàn)死沙場,獨子周疏棄武從文,后卷入儲位爭奪被誣陷而死,周家也被抄家滅族,再也不存。 第25章 徽州 次日,秦鶴洲同韋秋分別,去往徽州。 一生癡絕處,無夢到徽州。 趙鳴箏從漁家處買到一艘用舊的烏蓬小船,劃著槳順流穿過黛瓦粉墻。 秦鶴洲坐在船上,看著兩岸往來百姓,神情似是懷念。 “你之前來過這里嗎?”秦鶴洲問。養(yǎng)了些日子,他終于長出些許rou來,不再瘦得嶙峋。許是有孕的緣故,從前的冷峻一掃而空,講話的時候眉宇上存著溫潤。 趙鳴箏目光留駐剎那,繼而望向遠處朦朧群山,搖頭道:“走南闖北這些年,尚且是第一次來。” “我有二十余年不曾回來過了。”秦鶴洲動了動,久坐船中,后腰已幾乎僵住。 天氣轉熱,衣衫輕減后,秦鶴洲腰前隆起越發(fā)明顯,滾圓一團,不僅腰部負擔日益加重,行動時也帶上了遲緩。 趙鳴箏恐他跌落,將船槳放下,彎身扶了一把,秦鶴洲未推拒,順勢起身站立。 “這是我長大的地方。”秦鶴洲說。養(yǎng)大他的老乞丐去世后,秦鶴洲隨著流民南下,不知走了多久,最終停在了這座城里。他沒有家人,故鄉(xiāng)更是無從談起,若非要說起,徽州便是最接近故土的那個。 趙鳴箏將船停在客棧前的碼頭,小二熱絡迎上,將烏篷船系在柳下,趙鳴箏先行上去,待船停穩(wěn),便朝秦鶴洲伸出手臂,將人拉到岸上。 在客棧住下后,趙鳴箏借了爐灶,替秦鶴洲熬藥。 據(jù)趙鳴箏所言,這藥是宋悅離開前留的方子,可調(diào)理秦鶴洲體內(nèi)寒毒,雖一時治不得根本,但能讓秦鶴洲好受些。 秦鶴洲捧著藥碗,卻未喝,只似笑非笑地端詳趙鳴箏。 “怎么?嫌藥太苦?”趙鳴箏玩笑問道。 秦鶴洲搖頭,扯著藥碗一飲而盡,而后將藥碗倒扣在桌上,突兀說道:“若我死了,把我埋在月隱橋前的柳樹下。” 趙鳴箏神色漸沉 :“不要想這些事,你不會死。” “怎么不會?”秦鶴洲說,“這天底下,哪有不死的人。如果不是因為有這個孩子,我可能早都死了。”或許在上元夜后的清晨,死在宿云街尾的一棵樹下。當差的衙役看到,罵聲晦氣,拉著車將尸身扔進亂墳崗,不知來處也無歸途。 秦鶴洲手掌按著酸澀的后腰,垂眸看著那倒扣的藥碗:“曾經(jīng)有人跟我說,說要我長命百歲。因為只有長命百歲,受盡苦楚,才能償還對方一二。可見于我而言,死也是種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