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兒？”

    裴述還還赤著腳，腳底冰涼的觸感，連同著心里的那份驚慌全數涌了上來。

    他啞然了半天，最后才支支吾吾地回答：

    “我……我今天臨時有個通告，得親自……過去一趟。”

    江敘沒有懷疑，他松開裴述的手腕，抬眼看了看不遠處被碎發遮擋住的側臉。

    “處理好了記得給我打電話，”江敘說，“我來接你。”

    裴述本來想說“不用麻煩”，但是手腕上殘留的那點余溫讓他又一次生出一絲不合時宜的眷戀感，他到最后還是沒拒絕。

    裴宴定的見面地點是一家五星級酒店的包間。

    酒店的原型是古代皇宮的框架，整個外觀融合了古式風格，雕刻在建筑物上的龍身設計得出神入化，金黃色的龍鱗在太陽的照射下迸射出耀眼的光芒，龍尾高高翹起，在空中纏繞了好幾圈。

    酒店內雖是富麗堂皇，卻與頂端那條巨龍的形象有些不符。

    這里面光線暖和，從旋轉門開始鋪設的地毯，一直蔓延到白色瓷磚的臺階。四周的墻面上掛著幾幅名畫，目光所及之處，都是極其高雅的景象。

    裴宴從小都是含著金湯鑰匙長大，出手闊綽是理所當然的事。

    裴述沒在前臺停留多久，他問了包間的位置后，上了電梯。

    再次見面，兩個人的關系沒什么實質性的好轉，仍然少不了試探。

    餐桌上已經擺滿了各色各異的菜，色澤鮮艷，香味十足。

    裴宴看了裴述一眼，含笑道：

    “哥，我怕你來了之后會餓，所以擅自主張給你點了幾份菜，你看看合不合胃口，如果不喜歡的話再多點幾份。”

    裴述來之前到冰箱里拿了份吐司吃了一些，現在沒什么胃口。

    “不用了，”他說，“就這樣挺好的，我不怎么餓。”

    裴宴只是笑笑，沒再說什么。

    沉默了一陣，裴述沒吃下幾口菜，現在這件事情問題重重，他只覺得渾身不舒服。

    見裴宴放下了筷子，他沒忍住開口，率先打破了這場僵局。

    “你給我發的那幾條信息……”

    裴宴似乎就是等著這一個機會，他拿出了一份文件，推到裴述面前。

    “那只是一部分，這件事總體來說很復雜，一時半會也說不清楚，出來見一面總歸是好的，”裴宴理了理袖子，繼續道：“這份文件里面的檔案你可以先看一看。”

    裴述聞聲后拆了封條，里面有幾份資料，入目的第一份是一個陌生女人的檔案信息。

    女人面容姣好，唇紅膚白，眉骨精致得像是被雕刻出來一般。她唇上帶著笑，艷麗的五官跟著染上一層柔和的色調，她脖頸上圍著一個米白色的絲絨圍巾，顯得她整個人溫柔妖魅。

    裴述的視線落到基本信息記錄的地方，“季媛？”

    季媛，這個名字隱約在哪里聽到過，不過可能是因為時間太久了，印象不太深，腦海里的記憶在短時間內搜尋不到這個人的蹤跡。

    “你不認識很正常，她已經去世很多年了。”

    裴述抬起頭，沒明白這句話里的意思。

    “她是伯父創業期間聯姻的對象，不過后來因為離世的原因，這場商業聯姻沒能正常舉行。”

    “根據目前調查的信息來看，季媛是季家的獨生女。那個時候伯父正在創業巔峰期，季家在公司上遇到了一些問題，憑著兩家的世交，就有了這場聯姻。不過在兩家沒有聯姻之前，伯父和伯母就已經孕育了你。”

    裴述聽到這時，明顯愣了一瞬。

    注意到裴述的反應，裴宴繼續解釋道：

    “季媛患有先天性心臟病，所以加上這幾個外因條件，她在那段時間的離世就存在一定的非議性。”

    “哥”，裴宴訕笑，“其實我這次為什么約你出來，你應該知道原因了吧？”

    季家的人很可能會因為季媛的離世來報復裴衡簡。

    裴宴想說的是這個。

    裴述的腦海里閃過幾段模糊的畫面，他好像明白了，為什么在那段時間，會有那么一個奇奇怪怪的人出現在他的面前。

    裴衡簡和葉喬是未婚先孕，兩個人直到裴述滿了七歲才登記的結婚。

    葉喬一直以來把裴述保護得很好，他并不知道自己身世的尷尬，也不知道他們兩個人之間的感情還和一個另一個女人有著羈絆。

    關于那個人，時間過了太久，裴述也有些記不清了。

    那天剛好是裴述五歲的生日，葉喬把手里的事情放到一邊，帶他出去外面玩。

    進了融貿商場，葉喬拉著他走進了一家名牌服裝店，前前后后給他試了不少衣服，最后結賬的時候她手上已經捏著很多手提袋。

    裴述在整個試衣服的過程中都是一副冷淡的表情。他當時對這些物質上的東西總是不冷不熱，偶爾葉喬問他喜歡哪一件，他才會去抬眼看一看，最后回應幾句。

    付好款后葉喬拉起裴述的手往店外走。

    店門入口是感應門，中間是透明玻璃，可以看清楚外面的布局，如果里面的人要出去，外面的人就暫時進不來。

    門開的那一刻，一個身材高挑，五官精致的女人站在左側的等候區。她看上去年齡不大，舉手投足之間都是富人的尊貴感。

    可這個所謂的尊貴感并沒有保持太久，靜默的空氣中四目相對，那個女人的面容瞬間扭曲，原本姣好的面容上閃過一絲猙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