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今安已經(jīng)繼續(xù)低頭去批折子了，廖忠卻明白了皇上的意思，行禮后退出殿中。

    外面，內(nèi)務(wù)省的管事公公徐清正在焦急地等著，一見廖忠出來就迎上去：“廖公公，這這這……”

    “你既來問，便也該知，衡月姑娘是不同的。”廖忠也不賣關(guān)子，“此事就是丁仁死得夠快，不然……”

    “是，奴才原也是這般想的。”只這一句，徐清便松了口氣。

    廖忠擺擺手：“你我都是管事，徐公公何必這般客氣自稱。”

    “全仰仗廖公公啊！”徐清又拍了半天馬屁。

    他就知道，關(guān)于那位姑娘的事情，來大明宮問一趟總不是白跑。

    將廖忠哄的高興，徐清剛要離開，忽然聽到一陣腳步聲，再抬頭時(shí)，卻見楚今安已經(jīng)站在紫宸殿的殿門前。

    他連忙下跪，廖忠也急急迎上去：“皇上？”

    “她在哪里？”楚今安一邊往外走著，一邊問道。

    徐清不明所以，下意識問道：“誰？”

    廖忠卻已經(jīng)心知肚明，應(yīng)著楚今安往外走：“就在內(nèi)務(wù)省呢，奴才命人留意過，慎刑司的人早早被奴才攔下了……”

    “你倒是懂她。”楚今安眼風(fēng)一掃，廖忠渾身一緊，又連忙討笑道：“奴才有罪，妄自揣度圣意……”

    楚今安看了他一眼，哼笑一聲，舉步往外走去。

    徐清甚至都沒反應(yīng)過來皇上要去內(nèi)務(wù)省了，待被身后跟著的宮人提醒后才明白過來，連忙匆匆跟上。

    內(nèi)務(wù)省院子里，衡月已經(jīng)跪了有半個(gè)時(shí)辰了。

    第100章 她只聽得“皇上”二字

    桃紅、琳兒等人跪在衡月身后，琳兒脖子上的掐痕未消，眼中全是淚水，只偶爾看向衡月的時(shí)候帶了幾分感激。

    而不遠(yuǎn)處，丁仁的尸體還擺在那里，身上的血污都未曾被清理過。

    衡月低著頭，靜待著自己的審判。

    那一棍子下去之后，她自己也沒想到，竟然會(huì)就這般出了人命。

    當(dāng)時(shí)衡月也是嚇呆了，舉著棍子呆呆地看著躺在地上抽搐呻吟的丁公公，不知道該做什么。

    但很快沖進(jìn)來的桃紅卻發(fā)出驚喜的叫聲：“丁公公！丁公公這是怎么了？”

    衡月還呆愣著，那邊掙扎坐起來的琳兒一邊捂著脖子咳嗽，一邊探頭看過來。

    她正好看到丁公公停止抽搐瞪大眼睛不動(dòng)的畫面，頓時(shí)止住咳嗽，尖叫一聲。

    衡月還以為琳兒會(huì)害怕，卻不想她忽然大笑起來：“丁公公死了？他是不是死了？他死了嗎？他死了嗎？？”

    小姑娘瘋了一般的從床上跳下來，連凌亂的衣衫都顧不上，只笑得癲狂的用腳去踢丁公公。

    確定他真的一動(dòng)不動(dòng)，還睜著眼睛時(shí)，琳兒喃喃了一句“真的死了”，然后愣了片刻，忽然大哭起來。

    躲在墻角的玉兒瞧見這一幕，也跟著大哭出聲。

    而站在衡月身后的桃紅，早已經(jīng)淚流滿面，哭的像是一個(gè)受盡了委屈的孩子。

    衡月心疼的抱住桃紅的胳膊，又去輕拍琳兒的后背。

    也是離近了，加上兩人都只穿了單薄的寢衣，衡月才看到，不管是桃紅還是琳兒的后背和胳膊上，全是層層疊疊的傷疤……

    這丁公公，果真該死！

    衡月第一次殺人，雖然是意外，剛剛卻也是真的害怕。

    但這會(huì)兒一邊扶著一個(gè)哭到幾乎昏厥的女子，衡月卻絲毫不怕了。

    她想，或許這就是上天的意思，讓她一棍子便將這該死的丁公公給敲死了！

    死便死了，哪怕她為此受到懲罰，哪怕是將她關(guān)進(jìn)慎刑司，她也認(rèn)了！

    豪氣膽邊生，到此時(shí)仍舊未消退。

    哪怕就跪在距離丁公公尸體不遠(yuǎn)的地方，衡月也絲毫不怕。

    但走進(jìn)來的楚今安瞧見這一幕，便先蹙了蹙眉，又回頭瞪了徐清一眼。

    徐清被瞪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還是廖忠“哎喲”一聲：“什么臟的臭的都往這里擺，快抬走抬走，莫要礙了皇上的眼！”

    衡月在聽到這熟悉的聲音時(shí)，連廖忠說了什么都沒聽清。

    她只聽得“皇上”二字，腦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沒想的便扭頭看過來。

    楚今安也正在看她。

    見衡月那雙漂亮的水眸瞪得圓圓的，仿佛極為驚訝一般，卻又意外的可愛。

    他忍不住輕輕抬了抬嘴角，又強(qiáng)制壓下。

    她瘦了。

    便是不太明顯，但兩頰原本剛養(yǎng)出來的嫩rou已經(jīng)不見，便是肩膀，這般瞧著似乎也削瘦了幾分。

    楚今安不著痕跡的皺了皺眉，心中微有不滿。

    丁仁的尸體很快被抬走，楚今安抬腳走了一步，衡月猛的回過神來，連忙垂下眼去，又俯身行禮。

    楚今安余光瞧著她單薄的脊背深深彎下，眉頭又是一動(dòng)：“起吧。”

    衡月猶豫了一下，又去看跟在后面的徐清。

    徐清嚇得都要跳起來了：“快！扶衡月姑娘起身啊！”

    皇上都讓她們起來了，還看他做什么？他還敢讓她繼續(xù)跪著啊！

    廖忠也不必旁人，急走兩步伸出小臂，讓衡月扶著借力。

    起身間，衡月聽到他低聲道：“放心。”

    這便是，丁公公這事兒應(yīng)是無礙了。

    衡月心中一放松，身子便略搖晃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