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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春日宴在線閱讀 - 第94章

第94章

    逃,肯定是要逃的。但要從哪里逃,又要逃到哪里去?

    在這種生死攸關的時候,甄弱衣卻突然出神地想到,其實這樣也有好處。李沅撕破了臉,她和薛婉櫻的秘密再無從隱瞞下去,薛婉櫻也必須在她和兒子之間,選出一個人來。

    ——如果甄弱衣能夠活到那個時候的話。

    甄弱衣想,自己確實很壞。一開始她覺得,只要薛婉櫻能夠稍微地愛她一點點,她就會滿足,但現在,她開始想要占據她生活的全部。

    這間屋子其實有一扇窗,但窗外是崎嶇山地,從窗臺跳下,足有數丈,幸運些大概也會摔傷腿。

    涂壁在前面聽到動靜,立刻走到甄弱衣屋前,命令李沅派給她的幾個甲士:“即刻破門!”

    甲士立即抽劍出鞘,要砍斷門鎖,甄弱衣撕下裙擺,結成繩索,就要往下跳,冷不防的,咸寧的聲音在外頭響起:“都給我住手!”

    *

    含元殿中,李沅坐在御案前,望著空白的宣紙一動不動,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個時辰。他身邊的內侍知道內情,都不敢勸,就只是盡量讓自己的動作更小一些,以免驚擾到這位主。

    薛婉櫻入內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兒子。

    李沅見她來了,先是不說話。

    母子僵持片刻,到底還是李沅先開的口,他笑道:“阿娘,難過么?”

    薛婉櫻冷著臉,問他:“阿沅,你為什么這么做?”

    “為什么?”李沅聽到薛婉櫻的話,像是聽到了這世間最好笑的事情,“阿娘居然問我為什么這么做?這句話,難道不該是我問阿娘的么?阿娘,您是世家貴女,自幼飽讀詩書,精通禮法,更是一國之母……您怎么會做出這樣的事?”

    李沅忽然抽出自己的佩劍,砍斷了御案:“昔年我以為,秦皇之母趙太后與呂不韋、嫪毐通/jian已是十惡不赦的丑事,而今,而今您竟然和一個女子……您怎么能夠?您怎么對得起我的父親!”

    “我為什么要對得起你的父親?”薛婉櫻突然莞爾。

    “阿沅,”薛婉櫻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事實上,我正是太對得起你的父親了。我這一生,在女兒的時候,想著父母的顏面,家族的利益,做妻子的時候,兢兢業業cao持后宮,做你的母親,我自認我做到了該做的。現在這一切都該結束了。”

    “阿娘——”

    “不必再叫我阿娘。”

    李沅突然暴怒,吼道:“你若去見那個女人,終其一生,我都不會再原諒你。”

    薛婉櫻停了一下,而后頭也不回地邁出了含元殿。

    *

    甄弱衣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夜半。

    一睜開眼,就看到了薛婉櫻憔悴的面容。

    她焦急地望著她,張了張嘴,像是想說“對不起”。

    甄弱衣伸手,用手指按上了她的唇瓣。

    “不要說。”

    薛婉櫻握住她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

    于是甄弱衣摸到了濕/漉/漉的淚痕。

    隔了一會兒,就在甄弱衣數著燈花,以為薛婉櫻不會再說話了的時候,薛婉櫻突然笑著對她道:“你還記不記得,你從前對我說過,若有一日,我去漠北,你也會跟著我去?”

    甄弱衣一愣,抬起眼看她,聽到薛婉櫻笑著問她:“而今這承諾可還算數?”

    甄弱衣猛地點了點頭。因為動作太急促,嗆到了自己。

    *

    給甄弱衣蓋上被子后,薛婉櫻才再度走到了前院。

    涂壁跪在院中,一言不發,幾乎和慘白的月色融為一體。

    “是你告訴阿沅的?”

    涂壁搖了搖頭,“是德妃。”

    德妃即郭淹之女郭呈。

    “可德妃怎么會知道?”薛婉櫻笑了。

    涂壁這才抬起了頭。

    “不錯,是奴婢告訴德妃的。可奴婢原本只是——”

    “只是想讓德妃殺了弱衣。卻不料德妃又告訴了阿沅。阿沅不僅要殺人,還要誅心,于是讓你假冒我的旨意。”

    涂壁不說話了。

    薛婉櫻卻繼續道:“我知道,我知道你想說什么,是錯的,但什么又是對的呢?我已經厭倦了。”

    “從明日起,你不必再跟在我身邊了。宮中這么大,總有一處,能讓你待著。”

    涂壁起身想要追趕薛婉櫻,但薛婉櫻一轉身已經走進了內殿,在那里,咸寧正等著她。

    *

    “今日的事,該多謝你。”沉默片刻,薛婉櫻笑著為女兒沏了一杯茶。

    “阿娘……”咸寧隱約覺得有些不對,但還沒來得及開口,薛婉櫻卻突然起身,從寢居取出了一個小小的錦盒,遞給了她。

    咸寧打開,映入眼簾的,赫然是一枚私兵印信,纂著一個周字。

    “這幾年間,”薛婉櫻說,“你為百姓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這枚印信,是你皇祖母臨終留給我的,我原本想著有一日,等你阿弟更懂事一些,留給你阿弟。但現在又覺得,也許它更適合你。咸寧——”她正色道,第一次用了女兒的封號,“盡管我并不想用大義束縛你,但若真有用到這一枚印信的那一日,我希望你能想一想情分。”@無限好文,盡在海棠書屋

    咸寧惶恐地看著母親,將錦盒擱在案幾上,“阿娘,你在說什么?!”

    “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