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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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晟收回麻了半邊的手掌,蜷在身后攥了攥。另一只手遞過礦泉水瓶,如喂小奶狗一般翼翼小心。直到moon抿緊雙唇示意拒絕,他移開水瓶,趁人之危地用拇指滑過唇邊乃至低落到心口的水漬。 他欺負對方闔眸不見,將指尖送到嘴邊無聲地舔了舔。咸的,或許還有點兒甜。 “你躺一會兒吧?!彼侮傻烂舶度坏貑?,傷患無力回答,身體已然慢慢滑了下去。宋晟扶了一把,將人緩緩放平,避免撞到傷口。 就這樣站在床邊,饒有興致地打量,待moon呼吸漸趨平穩沉重。他稍許側身一瞄,整個房間盡收眼底。雖然破敗簡樸,但大體整齊,僅有的幾樣家具上邊是積久的灰塵,看樣他的確很長時間不曾回來過。 宋晟毫無覺悟地溜達一圈,拉開破五斗櫥的幾個抽屜,空空如也。一點生活氣息也沒有,壓根就不似給人居住的地方。宋晟又回到床邊,直勾勾地盯著青年蒼白的小臉和眼下的烏青,低笑兩聲,“莫非真是個小獸成精了?” 他鬼使神差地將一只手擱在moon脖頸上比量,盈盈一握,貌似很好掐……死的樣子,大概,在做那種事的時候,很適合被掐住喉骨,按在墻上……他的思維不受控制地野蠻發散,聽到一聲悶哼,方才緩過神來,他居然真的收緊了手指,掐得昏迷中的傷患難受地擺動了一下。 幸好沒醒,宋晟意猶未盡地收回手,指尖捻了捻。一定是山貓野獸化作的精怪,居然讓他心緒行為都沒來由地失控。 他不得不承認,這種仿佛將一個鮮活的性命握在掌心里的感覺,有點兒令人欲罷不能。作為一個成熟的政客,他對弱者缺乏同情,對生命缺少敬畏,但他沒有親手沾染某一個個體生死的必要,更多的是蠱惑人心,cao縱局勢。 這種體驗,讓他覺得新鮮。 其實,宋晟適才撒了個善意的謊言,藥品的確是消炎與退燒的,但不是那個破診所里的,是他帶來的特效藥。不然,傷成這樣燒成這樣,哪來的短暫安眠。宋晟也是夠佩服,止痛藥含安眠成分,小孩兒警惕得過分,自討苦吃。就像他適才講的,好像他現在對其做什么,moon有能力反抗似的? 那,他想做什么呢? 宋晟將人往床里邊推了推,取下面具,嫌棄地坐了下來。他原本打算看兩眼就離開,可青年的眉心一直緊蹙著,他又手欠去揉,試圖撫平。也不知哪根筋搭錯了,一會兒揉搓眉心,一會兒點點唇瓣,竟有些愛不釋手的錯覺。就好似這個小東西本來就是屬于他的,跑出去嘚瑟了好大一圈,回來必須得從上到下拾掇一番,重新打好自己的烙印似的。他的心在不知不覺中被填得又滿又軟,昨天飲下的佳釀隔日泛起酒意,宋晟也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時候睡著的。 所以,當他醒來時,發現自己被五花大綁捆坐在床上,也不知到底是該氣還是該笑。 撩一眼窗外夜色,該是黎明前那一段最黑最暗的闌暮。只有稀稀疏疏的月色灑進來,但足以在朦朧中勾勒出眼前人的輪廓。 moon坐在與床榻一米之隔的舊木桌上,腳踩著桌下的椅子,手里把玩著不離身的鋒利匕首,微側著腦袋,似笑非笑。 “咳,”宋晟苦笑著搖了搖頭,好心的提醒道,“我的保鏢都在外邊,大概幾十個人,都配了槍?!?/br> moon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宋晟被扔到一邊的手機。 宋晟了然地抿了抿唇角,問道,“你說了什么?” moon愣了一瞬,方才反應過來,這人話里有話。他用宋晟的指紋解了鎖,找到了兩人的日常對話記錄,都很簡短。如果是一本正經地通知匡舟,那邊一定會起疑。所以,他編了一句很曖昧模糊的話,令匡舟一時不敢輕舉妄動壞老板好事。這個邏輯倒是不難猜出來,但宋晟直接點破,還是讓人有些面子上掛不住。 moon惱羞成怒,“你管我說什么,反正你的人跟你一樣白癡。” 宋晟還真是有點兒喜歡他這種表面膽大又囂張,實際特別不禁逗的小蠢貨。 “不管你說什么,”宋晟順著他的話,“大概瞞不了太久?!?/br> 青年不屑,“我不需要太久?!?/br> “那你想問什么,就問吧。”宋晟動了動背在身后的雙手,捆綁手法很專業,難以擺脫,他想做出灑脫一點兒的動作而不可得,著實氣悶。 moon:“為什么回來?” 宋晟:“看你。” “別耍花腔,”青年用匕首尖端指了指他的脖頸,杏眸圓溜溜的,“我有什么好看的?” “花魁嘛,”宋晟故意挑釁,“當然好看了?!?/br> “閉嘴!”宋晟甚至未看清他從桌子上跳下來動作,就挨了清脆的一巴掌。力道倒不是太重,但侮辱性極強,他幾乎被打蒙。就算是他身為總統的老子,罵歸罵責歸責,也不敢輕易對已然羽翼豐滿的兒子動手。 青年比他預計得還要膽大妄為,這一巴掌將宋晟打得清醒了三分,眼前人清瘦冷漠的外表太具有蠱惑性,他居然忽視了其亡命之徒的危險本性。面皮薄不禁逗是真的,一言不合就敢下殺手也不假。就像凍僵了的毒蛇,緩過一口氣來立馬反咬一口。宋晟素來被人稱贊少年老成謹慎持重,沒想到,陰溝里還能翻船。早知道,就不該瞎好心,給他用什么特效藥。 他低頭,舌尖舔了下唇角的血腥,壓下眼底翻涌的墨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