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者順著魔王的力道往旁邊走了幾步，納悶道，“我擋哪了？這路這么寬，周圍也沒什么人走啊。”

    “你的呼吸擋到了。”

    魔王說道。

    勇者：…？

    “行，”勇者妥協道，“你贏了。”

    魔王露出勝利的笑容，滿意道，“嗯嗯，這還差不多。”

    “不過。”勇者感嘆道，他低頭看著自己在陽光在隨著動作一起變換的影子，平整的道路讓他的影子得到充分的顯現，他低著頭說，

    “雖然教會總是對外宣稱魔界物資的匱乏，惡魔們混亂無序的生活，以及性格的惡劣，但走在這里面，我卻完全看不出哪里不好，在某些時候，我還覺得比起人類，惡魔還要做得更好些。”

    “伊爾頓，你知道嗎？”

    勇者問道，“在游歷的時候，我見過很多人，有好人，也有我不喜歡的人。”

    “滿頭白發、皺紋布滿臉上的老人，背脊寬闊、皮膚黝黑的壯年，青春年少、好奇心滿滿的年輕人，滿目懵懂、臉上帶笑的孩童。”

    “他們大多信仰『神』。種植糧食的平民種植他的糧食，收貨時卻只留下剛好夠一家人生活的口糧，剩下的捐給教會，只盼望神明保佑。

    “駝著背、拄著拐杖的老人顫顫巍巍地捧著攢下的金幣，窮苦一生只為了死后侍奉在神明的周邊。

    “年輕人滿懷希望，奔走在人生的路上，總是相信著，未來一定會更好，畢竟，也沒有什么比現在更差了。”

    “而孩童們，”勇者頓了一下，“孩童們見到我時，總是會問，”

    “‘勇者殿下，我們什么時候才能吃飽飯呀？’

    ‘勇者殿下，日子什么時候才能好起來？是我們還不夠虔誠嗎？’

    ‘勇者殿下，是我離您太近了嗎？對不起！請您原諒我！’

    ‘勇者大人，您是來幫助我們的嗎？’

    ‘勇者大人，我以后能成為和您一樣勇敢、強大、能保護大家的人嗎？’”

    勇者停下腳步，魔王也跟著一起停下腳步。

    “他們不會圍在國王身邊熱情的稱頌，也不會在祭司的面前說著家常話。只有在看見我時，他們才會圍上來，尋求我的幫助，聽從『神』的旨意，稱贊我的行為。”

    “但也只是如此。”

    “人民壓抑著天性，日復一日，將希望放在虛無的神像上。上位者虛假的關懷話，他們也捧著一顆真心去聽、去信。我殺過很多生物，有害人的魔獸，也有害人的人。但無論我手上染了多少鮮血也無法改變，無論我將多少金錢從教會口中運作出來投到人民中也無法改變，他們壓抑得太久了。而魔界不一樣。”

    “一點都不一樣。”

    “就連我們現在踩著的、干凈的、結實的、沒有泥巴亂七八糟的道路，在這邊是基本的，日常的，但在人類的國度里，除了王室與教會會途徑的地方外，平民生活的地方全都沒有。”

    “你知道嗎，伊爾頓，”勇者說道，“我不喜歡。”

    “我一點都不喜歡這樣。”

    “我想，”

    “可能的確需要一場戰爭吧。”

    第28章

    戰爭如期舉行。

    在教會暗中派出一支先鋒軍隊來到邊境的時候，早有準備的魔王冷笑著拉開了開戰的弓箭，黑紅的火焰席卷而去，教會的祭司們發出驚叫，無數法陣憑空展開，企圖抵御烈焰的灼燒。

    千百精英組成的隊伍有些sao亂起來，為首戴著銀白面具的騎士長高聲大喊，“肅靜！”

    祭司們很快消除了象征開戰的烈焰，無數防御符陣閃爍，騎士長握緊手中長劍，抬頭望去。

    頭戴王冠的魔王現身于高空中，巨大的龍翼展開，銀發被風吹得揚起。

    他如此傲慢宣稱，

    ——“戰爭，”

    身后一一出現除他以外的所有領主，麾下惡魔皆抬首望著高空中的魔王。

    ——“在此，”

    由純粹魔力向上延伸在半空中，如同涂抹畫卷一般，象征著魔王身份的旗幟突然出現在魔王的身后，粗壯的龍尾纏繞著鋒利的寶劍，黑與紅的荊棘蔓延生長，巨龍睜開了黃金的眼瞳！

    ——“由我開始！”

    在魔王的頭頂，十枚指環憑空漂浮，魔界在『王』宣稱之時，為他加冠。

    自他之下，無數惡魔振臂高呼，沖向人類的軍隊，在他身后，六位領主各自垂首，為他獻上權柄與忠誠。

    “現在，”魔王高聲喊道，“為『神』之死亡而大聲歡呼！”

    或尖銳或沙啞或粗獷的聲音從惡魔的軍隊里飄蕩，全身都是骨頭架子的骷髏戰士尖聲大笑、周身漂浮著無色幽冥火焰的亡靈法師嘶啞大吼、半人馬搭起弓、矮人揮舞鐵錘、白骨的巨龍吐出黑色的火焰、夢魘周身彌漫青白的霧氣…

    ——為『神』之死亡而歡呼！

    各色魔力在其間閃耀，無數魔咒在這片區域炸響，也許是有祭司通過隱秘的傳音手段將局面傳給了教會，而教會也下達了命令，這支軍隊被突襲之后開始試圖向后撤離，為首的騎士長有著金色的頭發，他抬首與魔王隔著面具對視。

    “退！”

    騎士長高舉長劍，厲聲喝到，“撤退！”

    “全部——撤退！”

    第一場仗，歸于魔王的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