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所以韓琦站了出來。 變法派中最年輕,以未到不惑之年的年紀就躋身樞密副使,成為仁宗指定的輔臣中樞格局中的重要人物,性情比起旁人更為直接銳氣些的韓相公罕見在朝堂上露出一個笑來。 “唐末本有此弊,而太/祖太宗本因我朝初定之際,人心不穩,上下未定,雖有心革之,卻不得不稍緩為之。” 屁話! 保守派官員在心里一個大白眼就翻了過去。 誰不知道那兩位當時忙著坐穩自家皇位,打壓武將省得他們動不動想要犯上作亂造反搶皇位啊。文官當時本來就因為戰亂和五代不重文風沒有多少,他們想沒想到冗官那層上去還不一定呢! “而如今太平盛世,”能當宰輔的人,哪怕再年輕,睜眼說瞎話也是張口就來面不改色:“陛下更該趁承平之際,紹祖宗之德,接續其業啊!” 所以明黜升、抑僥幸、精貢舉、擇官長吧! 看著笑意吟吟的韓琦和他身后不少官員難看的臉色,讀出了對方言下之意的趙禎:…… 韓相公,您這抓時機的功夫,確實很出色啊…… 【其二就是大家眾所皆知的藩鎮問題。 藩是“保衛”之意,鎮是指軍鎮。唐廷設置軍鎮,本來是為了保衛自身的安全。直到李隆基大量擴充防戍軍鎮,設立節度使,把天寶十節度搞出來之后才開始翻車,走向了安史之亂。 這些節度使長期在邊地擔任一個職務,在邊地自成一霸,因此與士兵關系十分密切。 五代十國唱主角的便是這些節度使,他們將募兵之中的精銳作為親兵,稱牙兵,牙兵中再選精銳,稱為義子,層層形成了將領之間的一種裙帶關系。 而安史之亂結束后,這種藩鎮割據的現象也并未消失。 曾經作為安史舊部的河北三鎮依舊不肯實際服從于唐朝廷,在其周圍和西北內地大設藩鎮試圖制衡的政策也沒能成功,反而導致了一種藩鎮林立,中央政府政令不出京門的尷尬局面。 唐德宗對其的打擊更是直接引發了涇源之叛,使得禁軍權力被交予宦官,宦官因此得以掌權,埋下了唐末宦官專權的禍根。 也就唐憲宗時期平定了西川之亂,又在十幾年里接連平定淮西等鎮,使得中央可以收歸權力,行政力量得以下達地方,成就了“元和中興”,但河北三鎮到底也只是形式上的統一。】 這一段完全講的是唐朝,并且是他們宋朝一直堅定抵觸回避的方面,宋人的神經倒是放松了不少。 至少在藩鎮和宦官問題上,宋朝官員們可以說非常有自信,表示自己不會犯下相同的錯誤,也不會給同僚借機發揮、陰陽怪氣的機會! 難得緊繃的神經可以放松些許,他們也就把光幕所說的前朝之事當做緩和心神的話題,讓朝堂上的氛圍變得和睦一些。 主持過《新唐書》修撰的歐陽修,比起只把史學當做雜談賞玩的旁人來說,就更對這段歷史了如指掌:“憲宗皇帝,唉。” 他一邊講一邊還不忘可惜地搖搖頭:“剛明果斷。繼位之初能夠慨然發慎,立志平定僭叛,任用忠謀,不惑群議,最終使得強籓悍將皆欲悔過而效順,唐朝的威令也幾欲可以重振。” 司馬光也聽見了他的唏噓,同樣精通經史,此時還正好在續寫自己曾經獻上的《通志》,因此為歐陽修所賞識大力推薦的文人接上了他的話頭。 “但正如玄宗皇帝一般前明后暗,到了晚年的時候信用非人,篤信神仙丹術,終為宦官小人所害。” “所以啊,小人之能敗國也,不必愚君暗主,雖聰明圣智,茍有惑焉,未有不為患者也。” 歐陽修贊同地點點頭,頗為感慨地將自己在《新唐書》中寫下的議論搖頭晃腦著重又講述闡發了一遍。 然后看著司馬光一時尷尬,欲說還休的神色,他將句子重又品味一遍,才后知后覺發現自己這話的歧義。 歐陽修:焯 他沒有在拿唐憲宗內涵今上的意思,更沒有在內涵介甫是個蠱惑君上的小人的意思啊!! 頂著保守派們半是驚愕半是驚喜的眼神,他忍不住扯了扯嘴角,恨不得回到說這話之前捂住自己這張總是莫名其妙說錯話的嘴。 《朋黨論》已經無辜坑害范公一次,這回怎么還要再用《新唐書》無辜坑害介甫一次?! 他本意是聊聊前朝事轉移同僚注意點啊! 王·沒關注這邊動靜·安·沉浸自己世界·石:(突然又被暗戳戳圍觀) ? 咋回事,又突然看我。cao心點自家事不行嗎? 目睹一切的趙頊:樂。 歐陽相公那張嘴啊,那可真的是……嘖嘖嘖。 【這些藩鎮對于地方的影響還不止于割據這么簡單。 一方面,他們大多由胡人或者武將統管。 作為地方利益集團,他們搜刮財務主要目的在于擴充手下勢力和自己的奢侈享受,并沒有統一天下的雄心,于是便不在乎體恤百姓、發展建設,地方經濟因此遭受到了嚴重破壞。 而另一方面,因為鎮將是武夫,不講求道義文化、所以從唐末到五代,最起碼北方的文化水準是在不斷下降的,胡化現象更是頗為嚴重。 這一點發展到了宋代,就成了黨爭甚至南北對立的前身。】 朝堂上偏向輕松,甚至因為歐陽修鬧出來的有點搞笑的事情還有些歡樂的氣氛,瞬間又尷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