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這一下準得很,恰好擊碎了趙姝腰間懸的趙王信璽。 趙姝摔在地上,兩個人一時都傻了,俱是呆滯地看著碎成十幾瓣的信璽。 此乃二百年前立國之初,周天子親賜的三璽之一。信璽最小,是歷代國君會盟巡游時所用,若見此印,便能越過虎符直接調兵。此璽平日不多用,卻是國君一旦繼位,至死不得解下離身的。 “碎了碎了!新河君,信璽碎了,寡人可以離宮啦!”趙姝愣了片刻就捧起地上碎玉,像是碰著了天大的笑話,背靠著殿柱半坐起身,哈哈笑得半濕身子都歪了。 趙穆兕呆若木雞地立了許久,一轉頭見她還在笑,他撫胸一串咳,肺音深沉的喘了兩口后,急怒攻心,上前揚手就是一掌:“來人,大王病重請去溫泉峪別館養病。拿宦者令來,蠱惑君王其罪當烹!堂上這些人……就賜鴆吧。” 話音才落,府上親衛就入內毫不客氣地挾了趙姝起來,堅冷甲胄壓下,她被拖出去的時候,雙腳甚至都無法站穩。 直到在門檻前磕了下腿,吃痛之下瞧見滿堂十余名廣伯劇曉說漫話都在騰訊裙四貳二咡五救意四柒奴仆都在那兒叩首拜別,她當即面如死灰掙扎著大叫起來:“先生,是我醉后失手,先生!是我、是寡人錯了!” “姝兒錯了,先生!”轉過回廊,眼見得越來越遠瞧不見了,她急的又連連告饒高呼了數次,心知無用,便開始怒得仰天吼起來:“趙穆兕,你這個老匹夫,撕破臉你還敢軟禁寡人了……” 覺出手心里還有半片鋒利的信璽殘片,她舉起殘片對準自個兒頸項,頃刻就有血珠溢出。親衛到底松了手,她舉著殘片呆了呆,意識到再下去半寸就真會死時,身子禁不住抖了抖。 “老匹夫,你不也姓趙么,我都說寧愿禪賢了,你非要綁著我干什么。不是說我比趙戩還不如嗎,你去請他出來呀。這天殺的趙國王位,你們隨便哪個去坐。趙穆兕,你出來,你個殺業深重、罪積如山、斷子絕孫的老……” 賊字吞沒,趙穆兕拄拐出來的一瞬,趙姝一下扔掉信璽碎片,掙開親衛疾跑過去。她干涸著眼,小狗似地踉蹌著撲挽過他一只胳膊,變臉祈求:“先生,我只要一歇下來,閉上眼滿宮里都是他。先王后曾救過你們闔族,她把我托付給您,你不要再殺人了,也放我一條生路好不好,姝兒實在是受不了了。” 趙穆兕瞥過暗處御史趙稟一閃而過的身影。剛好韓順不明所以地趕來,趙穆兕警告地看了眼,他蒼老面容一派平靜,目中卷過一層灰,無奈道:“韓大監既來了,就陪著大王一并入溫泉峪別館休養罷。楚王封后的詔令方才來了,戚后不日該啟程了,大王難道不想快些養好身子,免得誤了她歸期。” …… 三月十六,是楚人歸國的日子。趙姝在前一日得赦可以回宮。 初春夜冷,她只草草吃了兩口夜膳,就特意趕回來送她。回宮的路上,她隨口問了句桁烏兩個族妹和秦公主嬴環是不是也一并明日離開時,一貫同她說笑無忌的韓順竟是吞吐起來。 她心里咯愣了記,想起先前去別館時,本想帶著嬴環一起去的,可她卻一口回絕了。 在踏足余蔭殿之前,趙姝做夢也沒有想到,這一夜,將會是她一生都忘不了的夢魘。 第99章 四散8 余蔭殿的大小是宮中僅次于勤恤殿的, 然她一踏進殿門,就聽到了一種令人汗毛倒立的慘呼聲,時斷時續的哀嚎,像病餓到將死的貓兒。 入內苑時, 這聲音愈發滲人, 一連迸發出好幾重凄厲至極的尖銳嘶音。 最后一記厲呼后便沒了聲息, 嚇得趙姝一個踉蹌迎面撞上一人。 趙姝一眼認出人,若遭雷擊般整個人木在當場,說不出話來。 “不要命了, 一個個的欺軟怕硬,你哪個宮新來的?驚擾王駕也不知告罪!” 這人抬起頭, 目光極快地略過二人, 又低下頭, 梗著脖子靜默了片刻后, 便依禮單膝跪了下去。 被先前的慘呼驚著的韓順來了氣, 上前噼啪兩個巴掌,罵道:“見了鬼啊, 你一低階小宦, 發昏了用軍禮啊?” 見對方不應,尤是兀自低著頭時,他抬腳上前要踹, 卻被那人極輕易地一下捏住了腳腕格擋開。 趙姝一把扶住他, 見地上身著宦官服的男人始終不肯抬頭, 她明白了什么, 在心里輕嘆了聲“羽哥”, 而后一句話不說,拖著韓順就朝殿內去。 “王兄?”見到她的時候, 戚英臉上閃過一絲慌亂,也僅是一瞬,她手上不停,將剩余的丹藥一股腦兒地灌進一人嘴里。 被她灌藥的,正是得了幽繆王謚號囚居已久的趙戩。短短數月,他胖的不成樣子,此時面露沉溺,還沉浸在丹藥騰云駕霧的興頭上。 韓順畢竟歷經四朝,看她灌的藥量,就心知不好。即使入殿時圍著的都是他不認識的禁衛,他還是壯著膽子厲聲上前呵止:“楚夫人,你明日就要歸程,弒君的事做來何益?” 戚英挑眉,尚存了些嬰兒肥的兩頰嬌嫩,卻用一種看死人的幽冷神色望向韓順,后者饒是膽寒只依舊不讓地擋在趙姝身前。 “桶里頭是何物?”殿內一角放了只碩大木桶,有可疑的血rou散落在旁,趙姝撥開人自語著就要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