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顧令頤見他口中盡是夸獎陸南星,假借斟茶掩蓋內心的憤恨不平。 顧夫人起身為蕭祈安布菜,“老爺說這場家宴不許超過半個時辰,陛下你多用些。”她余光掃過表情不自然的夫君,笑道:“這些時日,有些前朝高門的人家主動登門示好。臣婦本著陛下融合接納的意愿,也熱情接待了她們。倒是有不少人打聽陛下何時立后以及采選,許是念及陛下與老爺這場師徒情分,這才向臣婦打聽。” 顧令頤見母親提到正題,一個不注意,險些將給賀云的茶斟溢了出來。 “漠北尚未攻打,暫且不考慮私事。”蕭祈安直接將杯中酒灌進了嘴里。 第一百四十章 顧炎之在夫人的目光催促下, 只得勸道:“陛下之事皆不是私事,皇嗣關乎國運,不可不重視。漠北的殘余勢力可全權交給完顏詡處理, 借力打力, 趁機兩兵交戰削弱他的勢力,對咱們有利。” 蕭祈安一杯接一杯地飲酒,皇嗣……又是皇嗣, 一股被支配的荒唐感油然而生, 他唇角帶著一抹嘲諷的笑,旁若無人地專心喝著酒, 一心將沉默進行到底, 另在場之人感到如坐針氈。 顧令頤執壺為他斟酒, 故作不滿地說道:“父親母親,就算您老二從未將陛下視為外人, 也不能像平日里要求我莫要挑剔親事那般給陛下壓力。如今諸事才穩定些, 陛下心里總歸有數。” 顧夫人見蕭祈安酒喝的差不多了, 接過話茬笑道:“女兒說的不無道理, 是臣婦老糊涂了,還望陛下莫要放在心上。”她故意端起酒盞,一個沒拿穩撒在了身側顧炎之的身上。 “哎……這。”她急忙掏出絹帕在顧炎之身上抹了抹, “太失禮了, 老爺,您還是將這身衣裳換了為好。讓令頤端著醒酒湯帶著陛下去書房等候, 過會子不是還要談正事兒?” 顧炎之見愛徒頹然飲酒的模樣, 心中不由得想到陸家小姑娘。下人曾說他常去鴻臚寺, 一待就是半宿。坊間的傳言不聞不問,一個人喝悶酒, 這與戰場上啥殺伐果斷的人有著天地之分。 繼而想起陸南星插手刑部案件,顧不得濕衣裳不適,一把拂開夫人的手,“陛下,關于如何處理蕭祈晏一事,刑部堂官今兒找到臣,說陸姑娘之前留的意見是處死,臣也見到了她寫的罪狀,只是,此事的影響可輕可重,怎可輕信婦人之見?!” 顧夫人見自家夫君關鍵時刻提什么陸姑娘,油鹽不侵腐朽老頑固,趕忙拽了拽他的衣袖,“再耽擱下去,影響陛下就寢。” 顧炎之只得拱手,“待臣更衣后去書房面圣,再詳細稟報。” 蕭祈安頭暈乏力的厲害,本想借故離開,聽到他提起與那女人和蕭祈晏有關的事,強忍著眩暈扶著桌角起身,道了句,“老師請便。”示意賀云一同前往書房。 顧令頤命婢女手中端著醒酒湯,一同跟在賀云后面。直到走出正堂經過水榭,拐上去往書房的回廊,她這才“哎呦”了聲,“陸姑娘寫的罪狀被父親放在桌上,忘了拿。師弟,你腿腳快,煩勞你跑一趟,我扶著師兄前去。” 賀云只擔憂地看了眼自家大哥,道了聲好。 顧令頤見蕭祈安頻頻扶額甩頭,單手支撐著廊柱,似乎有所體力不支,便上前雙手扶住他結實的手臂,“陛下,我扶您。” 蕭祈安不聲不響地從她手中抽出手臂,“不必,帶路即可。” 顧令頤朝著心腹丫鬟使了個眼色,見她提著燈籠率先拐入小路,徹底離開了回廊,遂提醒道:“陛下,這邊請。小心腳下。”見蕭祈安并未起疑,急忙頻頻后顧地跟了上去,來到了母親早已備好的院落。 這是一套兩進院落,房舍刻意營造的古樸雅致,小路上鋪滿了鵝卵石,周圍是一片小竹林,夜風簌簌吹來清新的草木香氣,令蕭祈安的頭暈腦脹的感覺消散了些許。 當他邁著虛扶的步伐走進屋內,卻聞到了濃重的檀木香氣,剛起了警覺之心,又見屋內四周擺放著巨大的書柜,這才放松了警惕,找到椅子落座。 顧令頤結過丫鬟的托盤,將醒酒湯放在他面前,“師兄請用。這里有些暗,我去尋些明燭來,還請稍候片刻。”示意丫鬟與她往后寢走去。 蕭祈安靠坐在椅中,喉嚨越發火燒火燎,他拿起醒酒湯喝了兩口,昏昏沉沉之下腦海里不斷重復著那句話:“自從提出合作的那日起,我就一直將你放在心里,你滿意了么?” 恍惚中,他聽到有人喚他名字。身著荼白色男裝,梳著男子發髻的俏麗身影,從他視野中一閃而過,影影綽綽出現在屏風后,“你從未將我放在心上,對么?” “你?”蕭祈安思及除了她,無人整日里以男裝示人。他欣喜的無以復加,起身朝著屏風大步流星地走了過去,“南星……” 身影悄然退后,來到內寢帳幔后,“我有話要與你說。” 蕭祈安聞著更加濃重的香氣,眼前更是恍惚一片。即便他努力克制著眩暈,仍舊還是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臂,“你聽我……”腳下一絆,二人同時跌倒在地。 顧令頤此刻心中擂鼓宣天,她從未近距離端詳他的眉眼,雙手不由自主地輕撫近在咫尺的這張猶如刀削斧刻的臉,呢喃了聲,“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