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陸南星瞧著金家的人紛紛互相對視,示意他繼續說。 鹽房書吏繼續說道:“原本這貳佰兩銀子是由每一任典吏扣除二十兩后,再傳下一任。傳到王樹生上一任典吏金來財時,應付一百四十兩,待王樹生接手后要給他償還一百二十兩,如此延續。誰知,金來財卻給了他的上一任金永力一百六十兩,故而,他卸任后要求王樹生支付他一百四十兩銀子。” “王樹生不干,二十兩銀子不是小數目,賣了房產都無法還清。這是王樹生留下的遺言,被小人收藏至今,為的就是能幫他沉冤昭雪!” 陸南星命人呈上來,看著這封血書,上面的內容與鹽房書吏的口徑一致,命道:“去將金來財傳來問話。” “一派胡言。”金在榮怒指鹽房書吏,上前解釋,“王樹生當時認可這筆費用,如若不然,他早就去張大人面前告狀,豈能像他所說逼死自己。” 吏房書吏見鹽房書吏孤零零一個人,也站出來指證金在榮,“大人,皆因金來財告退后,他們金家暫且無人勝任典吏。金在榮就找當時是書吏的王樹生索要銀子,幫他運作。故而,王樹生又怎敢找張大人告狀?!” “他金在榮就是算準了王樹生不干告,這才暗中和金來財商量,讓金來財故意多給金永力二十兩銀子,傳到王樹生再讓王樹生多給。而他們早想好招數,待日后王樹生告退后,這二十兩如何耍賴。” 就在此時,有個穿孝服的婦人“噗通”一聲跪在了大門口處,“青天大老爺,這位小哥說的沒錯。民婦亡夫時常愁苦地說他不但給金在榮十兩銀子升任典吏,又被他坑了二十兩‘流攤銀’,當個典吏非但沒有賺錢,還將家里所有的積蓄全部掏空都不夠。他僅僅上任個把月,整日睡不著覺,吃不下飯,白日里衙門事還多,就這樣活活折磨而死。”說罷嚎啕大哭,拍打著堂前的欄桿,“民婦孤兒寡母,可怎么活……金在榮還親自上家中sao擾民婦,試圖用強,若不是民婦拿起剪刀欲與他拼命,便活不到現在,嗚嗚嗚。” 王氏才剛說完,便有鄰居也站出來作證,證明那晚金在榮大搖大擺帶著家丁去王家鬧事。王氏和孩子凄慘的哭聲,傳遍了巷子。 之前,眾人礙于他的權勢,不敢為其發聲。如今仗著聲討他們金家的人多,便猶如雨后春筍,紛紛前來告狀。 緊接著,兩家運輸行的掌柜也手拿金在榮的拮據前來衙門告狀,“大人,他金在榮拿著衙門的勘合強行作為抵押,從小人鋪子里搶走了貳佰兩銀子。” 陸南星在百姓和書吏的一派聲討當中,拿起驚堂木狠狠拍下,命衙役們將金家所有典吏和書吏,甚至外辦全部都關押在牢房,并且有令,誰若私自將其放走,或者私下里行方便,連罪處理! 眾人聽到她的決斷后,齊聲歡呼,“青天大老爺,青天大老爺!” 賀云聽著山呼聲,羨慕甚至傾慕地看著堂上安坐的陸南星,幻想著他若有朝一日成為朝廷命官,也要像她這般為民發聲,鏟除jian惡。 而白束的目光就沒有離開過堂上之人的眼睛,只有那雙洞察又充滿了智慧的眼睛,是如今他唯一在心中惦念之人。 待金家風波漸漸過去,陸南星又看了遍縣衙內各房書吏的名單。 她知曉,名單是按照論資排輩來登記的。按照往常慣例,典吏被黜革,應由資格最老的書吏繼任。 但她不想這樣做。 趁著這股東風,她將各房書吏全部集中在校場。命賀云記錄,白束統計。就像前世遴選閣臣那般,進行票選。只不過彼時票選是暗中投遞,而此時是公開選票而已。 雖然只是甄選一名小小的典吏,但在陸南星眼中,與遴選閣臣并無區別。 正因為她的重視,各房書吏也按照她的要求,不敢私人恩怨優先,而是根據辦差能力投票,分別選出了各房的典吏。 陸南星命賀云出錢,將鹽房修繕的虧空補上了,并且認命他為典吏官,負責監督下面的各房典吏。 她一直堅信,待日后蕭祈安登基后,身為開國皇帝的義弟,賀云從基層外放官里歷練出來勢必會被重用,屆時也會感念她當初的安排。 到時在京里,她也算是有人脈的人了。手中有分量的牌越多,她按照自己計劃做事的空間就越大。 從此大家都從頭開始,兢兢業業辦差,不敢有一絲疏忽。 因這次升任,并未涉及花錢買官,各房典吏也大方地主動安排宴請各房書吏們,關系看上去一派祥和。 陸南星婉拒了赴宴,心中也知,時日久了難免會有人試探著利用公職之便,謀圖利益。 治貪并不能指望一勞永逸,看上去再健全的制度,也不能認為就天衣無縫,暫且觀望他們一段時日。 就在她騰出手后,想著找個借口動身去泉州打探夷人聚集地時,月港縣的管轄地發生了沿海村落被搶的案件。 刑房典吏拿著書子,愁眉苦臉地找到她,“大人,倭寇進來又屢屢進犯,他們手上皆配有鳥銃,咱衙門里的兵丁只有大刀和長矛,根本無法打贏。” 陸南星看著各個村子里長的訴求,道:“之前遇到倭寇,是如何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