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明珠柔情蜜意地說道。

    徐見懿感?動極了，激動地拉著她的手：“師妹！”

    “我此生絕不?負你。”

    “師兄先歇著，稍晚一些，我讓人先送你去我準備的宅子中，這書?院還是太過吵鬧，不?利于你養(yǎng)病。”甄明珠拍拍他的手。

    徐見懿自然答應(yīng)，不?知?怎的這兩日書?院的確格外的喧囂，問書?童，書?童說沒有什么大事發(fā)生。

    他只恨自己不?能親自出去看?，他如今這般虛弱，全是拜應(yīng)五郎所賜，不?過一想到他此刻的境況，又?忍不?住笑起來。

    徐見懿一邊笑一邊咳。

    甄明珠抽回了手，讓書?童去收拾行李：“我去外面?看?看?藥煎好了不?曾。”

    書?童去隔壁收拾徐見懿的書?冊，她也?走出了房間，先去洗了手。

    甄明珠抬頭看?一眼?湛藍的天空，這圓槐書?院景色宜人，只可惜甄安陽已經(jīng)做主將其典賣出去。

    另包括今年春天新建的園子，也?都?一并賣了，可即使甄家落到如此境況，甄安陽仍然給她支了五百兩準備婚禮。

    她隔著窗戶看?向?屋內(nèi)床榻的方?向?，他不?配。

    甄明珠讓寒英租了一個宅子，只等成親后搬過去，從此以后徐見懿是生是死全由她掌控。

    想到這兒，她只覺得暢快，可望著無盡的天際，她耳邊回響起明黛最后和她說的話。

    她后悔嗎？

    甄明珠不?知?道，她只是無數(shù)次在夢中幻想，若是她不?執(zhí)著于回到甄家，不?執(zhí)著于拿回那些她以為的本該屬于她的東西，而是阻止明遠去救徐見懿，現(xiàn)在又?會是什么何情形。

    她會有阿爹阿娘疼愛，會嫁一個普通卻上進的夫婿，會安穩(wěn)幸福地渡過此生。

    甚至她還想過，她沒有破壞明黛和裴子京的婚事，是不?是又?會不?一樣?。

    過去種種，她怎么會不?后悔，但一步錯步步錯，她已經(jīng)沒有別的選擇了。

    屋內(nèi)傳來徐見懿的咳嗽聲，甄明珠回神，見熬藥的老mama端著藥碗準備進屋，伸手攔了下來。

    聽著愈發(fā)虛弱的咳嗽，甄明珠這才滿意了，慢慢松了手，放老mama進屋送藥。

    眼?下這般也?不?錯。

    他們可是再續(xù)前世的緣分，前世他如何對待自己，她自會如實還報。

    甄明珠仿佛輕松了，往后日子還長呢！這一個選擇，她不?會再后悔。

    *

    明黛沒了興致逛街，回了家，讓曹成打聽最近有關(guān)?甄明珠的事。

    曹成辦事極快，明黛聽著他的稟報，感?到諷刺，應(yīng)太太竟然想把甄明珠嫁給一個老頭子。

    明黛心頭只覺得荒唐和可笑。

    原來他們誰都?不?愛。

    現(xiàn)在才知?道好像已經(jīng)沒有任何意義了，明黛手指摩挲著掛在胸前的瓔珞，長舒一口氣，她好像也?能說一句：都?過去了。

    偏在此時?，阿福送了信：“大奶奶，甄家的太太想見你。”

    明黛望著應(yīng)太太常用的帖子，沒有接過來：“回了吧。”

    已經(jīng)沒有再見面?的必要了。

    第一百零九章

    應(yīng)太太焦急的在屋里來回踱步, 等待著回信，甄老爺也冷著啦坐在一旁。

    “太太，大爺不?讓你?往外送信, 若是他知道了要生氣的。”丫鬟一臉為難的小聲勸說。

    應(yīng)太太不悅地瞪她一眼：“大爺是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rou, 什么時候輪到他來做我的主了？”

    甄老爺也怒罵道?：“難不成我們做事還要去請教?那逆子！”

    丫鬟欲言又止, 不?敢回話。

    話雖像他們這樣說，但事實并非如此, 甄家早已經(jīng)變了天，如今甄府上上下下誰敢不?聽?大爺?shù)姆愿溃?/br>
    違背者只能落個被發(fā)賣的下場，丫鬟心中惶惶，只盼著大爺不?會發(fā)現(xiàn)老爺太太派人去找明黛小姐。

    這些日子甄府的丫鬟奴仆削減了一大半，正院伺候的下人也僅剩從前的一半，丫鬟生怕下一個就輪到自己。

    甄家雖正處于風(fēng)雨飄搖中, 但出?去又是前途渺茫, 還不?知?要落到怎樣的田地, 她擔(dān)驚受怕地看向門?外, 終于看到替老爺太太做事的人回來了。

    甄府大門?緊閉，誰都不?許出?去, 就連出?門?采買的活計也從每天一次改為三天一次, 今日正好是廚房外出?采買的日子, 老爺讓小廝混在其?中, 這才得以送出?帖子。

    那小廝帶回來的消息自然是讓甄老爺夫婦失望的。

    “她怎么敢？”應(yīng)太太怒于形色, 摔了桌上茶具, 碎瓷片恰好蹦到甄安陽腳邊, 屋里也安靜了。

    應(yīng)太太甩了臉色, 坐到甄老爺旁邊的椅子上，冷哼一聲。

    甄安陽抬腳跨過碎片, 讓丫鬟們退下，走進去，先行了禮：“給父親母親請安。”

    “安不?了。”甄老爺從來沒有這般憋屈過，竟然被自己的兒子奪了權(quán)，關(guān)在家中，說出?去讓人恥笑。

    “父親放心，現(xiàn)在沒有人會嘲笑甄家。”甄安陽說道?。

    甄老爺看他，不?以為意，好在怨恨甄安陽做主變賣家產(chǎn)補齊稅款，恨不?得不?要認他這個兒子。

    甄安陽知?道?他們心里在想什么，但這已經(jīng)是最好的結(jié)果，他們看不?清，他也沒有什么可?說的，只是告訴他們：“陳家被抄了。”

    陳家在揚州府也是排得上號的鹽商，昨天深夜陳老爺帶著一家老小攜卷家私金銀珠寶登上去寧波府的船，被鹽兵在瓜州碼頭當(dāng)場拿下。

    甄老爺和應(yīng)太太身形一震，陳家太太是應(yīng)太太的閨友，她驚詫：“真的？”

    “事到如今，我沒有必要騙你?們，若是不?信”，甄安陽轉(zhuǎn)頭喊人，“來人帶老爺太太去陳家門?口。”

    “估計現(xiàn)在還未點抄完畢，父親母親可?以去看看熱鬧。”

    兩人哪里敢去，甄老爺背后更是驚出?一身冷汗，這回竟然是來真的。

    應(yīng)太太捏了一下甄老爺?shù)氖直邸?/br>
    甄老爺回神：“正因如此，我們才要找你?明黛meimei。”

    甄安陽聽?到他的稱呼，暗自搖頭：“父親不?要再找她了。”

    “憑什么不?找，這些年我甄家好吃好喝的供著她，現(xiàn)在與?我們鬧了點變扭，十幾年的情分難道?不?值得她回報？”甄老爺手掌拍著桌面。

    “她不?欠甄家的。”

    “甄家撫育她長大，但明珠也是她親生父母教?養(yǎng)大的，更何況，你?以為甄家為何這般快的就能填上虧空？”

    籌集銀兩的事情是甄安陽一手cao辦，他典當(dāng)變賣家私田產(chǎn)時，每一個過程都異常的容易，價格也公道?，這其?中是有魏欽幫忙的緣故，若不?然那么多東西怎會如此輕松的出?手。

    應(yīng)太太愣了愣，嘴上不?肯承認：“這本?來就是她該做的，再說她敢不?幫我們嗎？”

    “要是外頭人知?道?這明太太身患隱疾，那她和魏欽豈不?是成?了揚州城的笑話。”這才是應(yīng)太太的籌碼。

    甄安陽頓時感到難以置信，不?敢相信這荒唐可?怕的話是從應(yīng)太太口中說出?來的，他閉了閉眼睛，試圖冷靜下來，他慢慢說道?：“不?知?父親母親還記不?記得我開春的時候去了一趟山西。”

    甄老爺和應(yīng)太太相互看一眼，不?知?道?他突然提起這件事做什么。

    兩淮不?少鹽商的祖籍是山西，山西鹽業(yè)發(fā)達，當(dāng)時甄安陽得了甄老爺?shù)姆愿溃ド轿髻I鹽場，這樁生意雖不?了了之，但山西臨近西北邊疆，外貿(mào)生意欣榮，他趁機買了兩幾個鋪面租給旁人做買賣。

    “揚州事多煩心，父親和母親辛苦了這些年，如今年歲大了，也該歇息了，去山西住段日子吧！”甄安陽說。

    “你?這是什么意思！”

    “你?是想趕我們走，甄安陽你?大逆不?道?！”應(yīng)太太面色發(fā)白，大聲怒斥。

    甄安陽聽?著他們的訓(xùn)斥，無動于衷，只是默默地等他們發(fā)泄完才說：“或者等我處理完一切事務(wù)，我與?你?們一道?去山西。”

    這一刻，甄安陽是真動了心思。

    “不?行！”

    這回兩人異口同聲地喊道?，應(yīng)太太心里有些害怕，怕他真下了決心。

    甄家根基還在，只有甄安陽留在揚州，他們甄家才有東山再起的機會，況且聽?他口氣，他與?魏欽和明黛維持著聯(lián)系，有這層關(guān)系在，只怕用?不?了多久他們甄家就會恢復(fù)往日輝煌，甄老爺清醒了：“你?不?能離開揚州。”

    甄安陽不?走，那只能他們走了。

    甄老爺和應(yīng)太太離開的那一日下了雨，天空灰蒙蒙的，面龐露在外面已經(jīng)能感受到刺骨的寒意。

    明黛雖然說不?想再與?甄老爺和應(yīng)太太見?面，但他們走的那一日，還是沒有忍不?住命人套了車趕到城門?口，她沒有下車，只是遠遠地看著他們的車架慢慢駛出?城門?，消失在視線中。

    這一回是真的不?會再見?了。

    明黛扶著窗框，看了很久，轉(zhuǎn)過眼眸，看到站在街道?對面的甄明珠。

    甄明珠也看到了她，彼此都沒有說話，甄明珠垂下傘沿，明黛關(guān)起車窗：“回去吧。”

    細雨如絲，層層疊疊地灑落地面，街道?冷清，偶爾幾個行人打?傘走過。

    車廂內(nèi)已經(jīng)點了炭盆，明黛靠在車壁上呼出?一口氣，突然很想魏欽。

    估摸著再過不?久便是魏欽散值的時辰了，她吩咐車夫先去鹽運司衙署。

    彭懋跑進同知?衙，路過東廂房的回廊，衙門?里不?興關(guān)門?，他瞧見?副使李山坐在里頭和陳愖喝茶。

    陳愖瞧見?了彭懋，眼神示意他等會兒，對著李山道?：“李大人問的那些話哪里是我一個小小的師爺知?道?的，百戶大人似乎尋我有事，您看您是再坐會兒吃吃茶，還是……”

    李山不?好再待下去，出?門?看到彭懋楞了一下，朝著他微微頷首，匆匆回了自己的副使衙。

    “李大人這是什么情況？”彭懋好奇地問陳愖。

    “還能有什么，不?過是瞧著都轉(zhuǎn)運使的位置空懸，找我打?聽?誰來接任。”陳愖隨口道?。

    前一位都轉(zhuǎn)運使被解閣老以懶政怠政，失職的罪名革了職，若不?是他膽小怕事，不?敢得罪兩淮鹽商，鹽運司也不?會年年虧空欠賦。

    彭懋其?實也好奇，有主官不?可?闕員的規(guī)矩在，是戶部再調(diào)任一位過來還是直接提拔運司衙門?里的官吏。

    都轉(zhuǎn)運使從三品的官職，兩個佐貳官同知?和副使，一個從四品一個從五品，魏欽剛擢升至鹽運司，三年任期都沒有考滿，李山功績又不?足以超擢，那只能是由朝廷指派一位都轉(zhuǎn)運使赴任。

    陳愖低聲和他通了口氣，朝廷重視鹽政，接下來由解閣老親自兼管鹽運司，同知?和副使協(xié)理，兩淮鹽政積重難返，解閣老明年春日會回南直隸繼續(xù)巡查鹽務(wù)。

    彭懋眼睛一亮，那他就放心了，他拍拍陳愖的肩膀：“不?說了。”

    “對了，你?有急事？”陳愖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