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多嬌 第6節
她已經做好了多等些時候,甚至魏欽不理她的準備,這道敲門聲中好像都帶著討好。 果然魏欽徹底不搭理她了。 明黛轉身喪氣地靠住門板,正嘆氣,忽而后背一空,她站不穩,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去,整個人結結實實地砸進一堵結實寬闊的胸墻。 魏欽下意識接住了突然投進自己懷中的身體,明黛發頂擦著魏欽的下頜,削弱的肩膀狠狠抵住他的心口,他悶哼一聲,手掌緊緊地握住明黛柔軟纖細的胳膊。 明黛驚魂未定,臂膀傳來痛楚,接住她的人是…… 她一怔,猛地從他胸前跳出來,轉身往后倒退兩步,一連串的動作一氣呵成,她震驚地看著魏欽。 她沒料到魏欽這么容易就為她開了門,有些懊惱自己差點兒摔一跤,險些丟了臉。 不過現在也不曾好到哪里去! 魏欽沒有說話,只是收了手臂。 明黛故作鎮定,擺出笑臉。 她面頰不由得泛了紅,顏色昳麗,十分的容貌。 亮晶晶燦若星辰的眼眸仔細地觀察著魏欽的神情,他調理的很快,看不出任何不自在的神色。 魏欽不冷不熱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一分的脾性。 他忍不住想她真是沒有一刻消停的時候。 明黛哪里知道他這會兒正在心里念叨她,眨巴眨巴眼睛:“魏…… 她剛出聲,就收到魏欽警告的眼神。 明黛終于感覺到臉又些燙了,她小聲問:“你餓了嗎?” “你想吃什么?”魏欽直白地問。 明黛松了一口氣,他還愿意給她飯吃呢! “望江閣!”她急忙忙說。 從她口中說出來的自然是揚州出名的食肆酒樓。 縱使望江閣離木樨街也不遠,不需要特地坐轎或是搭船,等他們到店的時候也已經過了午市最繁忙的時刻,大堂內只有零星幾桌食客。 伙計跟在明黛身邊,貼心地說:“少爺,奶奶樓上雅座請。” 魏欽腳步一滯,頓在原地。 明黛可不敢回頭看魏欽的臉色,她和魏欽還是故意一前一后地進來,這伙計怎么會誤會呢,她摸不著頭腦,只好擺擺手,好聲好氣地說:“我們不是夫妻。” 伙計震驚自己竟然看走眼了,很快改口道歉,另外招呼人去接待魏欽,再為他獨自安排雅座。 明黛一邊輕提著裙擺,踏上樓梯,一邊搖搖頭:“一間就夠了!” 伙計神色變得微妙,看著明黛眼神似乎都有些不對勁。 明黛沉默了片刻,隨即轉身對著魏欽擠眉弄眼:“哥哥先走吧。” 魏欽從她身前經過,低頭瞥了明黛一眼。 “原來兩位顧客是兄妹,我就說兩位容貌的確很相像。”伙計笑呵呵奉承。 明黛:“……” 他們走進雅座,剛坐下,裝著瓜果的饌盒也呈上來了。 伙計將食單遞給魏欽,魏欽看向明黛,伙計這回機靈了:“姑娘請。” 明黛不用翻食單,利索地報了一連串的菜名:“酒醋蹄,鹽水鵝,炒鮮蝦,筍絲炒rou,清蒸鰣魚,鯽魚豆腐湯,再要兩個糖餡燒餅,兩個松子燒麥。” “最后給你來一碗精rou澆頭的紅湯面,好嗎?” 魏欽頷首,吩咐伙計先上一壺茶。 “請爺和姑娘稍作片刻。”伙計作揖退下。 雅座內的食桌是一張四四方方的大理石心的桌子,兩人面對面而坐,奇怪的是明黛也沒感到別扭,她趁著等菜的間隙,好奇地問魏欽:“浦真去哪里啦?” 浦真是去找牙婆買人了,家中用著的人浦真要自己親自挑選才放心。 明黛點點頭,看來他是要在木樨街住一段時日了。 伙計正好將茶送進來,魏欽輕抿一口茶:“你倒是與他玩得好。” 浦真為人機靈,長得又齊整,明黛當然樂于與他說話,更何況還是他每日辛苦為自己煎藥:“他知道的可多了,他還知道有個貨郎擔兒賣的絹花最好看,他說等著下次他見著就來叫我。” 魏欽倚著圈椅,左手肘隨意搭在扶手上,右手慢悠悠地摩挲著茶盞薄壁,她真是一點都不擔心自己的處境 ,還想著買絹花。 明黛哪里不擔心? 她心里發愁著呢,等那貨郎來了,她可能都沒有銀錢買絹花,她惆悵地嘆氣,從饌盒中拿起一塊甜瓜,卻見這饌盒側面雕著魏家漆器特有的小梅花刻印。 “這是你家的漆器。”她指著桌上這只雕漆描金牡丹瓣式樣的漆盤說道。 魏老爺沒有讀書的天賦,但生意的確做得不錯。揚州城內一大半的酒樓食肆的雕漆飲食器具都用的是魏家的漆器。 魏老爺的這些本事魏欽自然了解,并沒有驚訝。 明黛瞧他這氣定神閑的模樣,心里越發奇怪他怎的不回家。 她可不曾聽說他也是魏家的假兒子。 見過魏老爺,他的那些兄弟,再瞧他,就知道他是魏家的血脈。 明黛回想魏欽一母同胞的親弟弟魏鈞的長相,付費資源在企我鳥群物二肆酒另吧一究耳免費整理魏鈞有些像他,但容貌氣度遠比不上他。 既想起魏家,明黛更加好奇魏欽知不知道魏明兩家那樁指腹為婚的親事,她正要問他,伙計們敲門上菜了。 撲鼻的飯菜香味打亂了明黛的思緒,她轉而認真用起膳來。 明黛用膳的時候不喜歡說話,而魏欽又是個話少的,頓時廂房內只剩下碗碟輕輕觸碰的聲音。 明黛吃了七八分飽,最后盛了一小碗的湯捧在手里慢慢地喝,同時默默地看魏欽,從束發青簪看到襟領,骨相皮相皆是難得的上品。 他吃相文雅,舉止慢條斯理,隨著他的動作,身上道袍緞地泛著柔和的光亮。 這幅畫面很容易讓人心情舒暢。 不過觀察了他這么久,明黛默默的在心底確定,這人看起來樸素,實則是個很講究的人。 魏欽面上不顯,不緊不慢地擱下碗筷,拿起絹帕擦拭唇邊,他手指骨節分明,指甲修剪得整潔干凈:“看夠了?” “嗯?” 明黛困惑地看著他。 魏欽以為她故意裝作聽不懂他的意思,想糊弄過去,把絹帕丟在桌面,“呵”了一聲:“我問,明姑娘是否看夠了?” 明黛翹起唇角,聲音軟綿綿的:“依著我們的關系,不能看嗎?” 看清她眼底的狡黠,魏欽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他肯定道:“你知道了。” 她袖口微翻,露出的那只金鐲格外眼熟,他分明在蕭太太手上見過。 魏欽沒有明說,但是明黛懂他在說什么:“是呀,是呀,我知道我們的關系啦,我們可是有父母輩就許下的婚約,原來魏郎也知道呀!” 再次聽到這個稱呼,魏欽面色如常,唇角甚至掛著笑:“那又如何?” 他笑意未達眼底,一身肅然冷漠。 果然如她所想,蕭太太或者說魏家根本就做不了他的主。 明黛的確不能拿他怎么辦,她也不想做什么。 不過心里這樣想著,她臉上卻表現的十分難過,垂下眼簾,細眉蹙起,嬌嬌滴滴的模樣任憑誰看了都忍不住心生愛憐。 可偏偏她對面坐的是魏欽,他好以整暇地望著她,似乎在看她還能唱出什么戲。 明黛當然接著演下去,抽出繡帕掩面欲泣,肩膀也跟著輕顫,好不可憐。 她抽抽搭搭了好一會兒,見沒有回應,忍不住小心拉扯繡帕,不經意地露出她漂亮的眼睛,她飛快地偷看魏欽一眼,直愣愣地撞進魏欽黑漆漆的眸子。 明黛細長的手指無趣地卷下繡帕,不滿意地質問:“你怎么不說話!” 魏欽頭疼,忍不住摁了摁眉心,不想接她的話茬:“什么時候回去。” “再歇歇。”明黛不樂意回去,回去家里只有她一個人,身邊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不過他也不好玩! 明黛側身推窗,望著窗外的景色。 樓下街道行人背著行李急匆匆地趕著路,好像大家都有事情做,明黛支著下巴,手指無意識的在窗框上滑動。 這條街十分繁華,望江閣對面就是一家只賣寶石的鋪子,明黛從前也光顧過這家呢! 她買過一顆綠寶石,再找人制成的戒指,十分耀眼,她很喜歡的!她抬起手,看看如今蕩蕩的手指,幽幽地嘆氣,手指微微張開,透過指縫恰能看見寶石鋪子的二樓,頓時她整個人僵住。 她用力攥住窗框,驀地站起來,腳尖莽撞地磕到桌腿,食桌嵌著大理石,分量不輕,都被她撞得搖晃了兩下,可她仿佛沒有知覺。 魏欽抬眸看她。 卻見她背脊緊繃,看起來很緊張,甚至還充斥著戒備,眼睛的直勾勾地盯著對面。 嘴巴喃喃自語:“為什么就是躲不開呢。” 魏欽感到了一絲驚訝,她看起來似乎快哭了。 他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明黛搶在他前面將窗戶用力合上,回過頭,小臉蒼白。 魏欽不知道她究竟看見了什么,若有所思,謹慎的沒有開口。 明黛望著他,沒由來地問:“你有沒有嫉妒過一個人?” 第七章 明黛自己都覺得她問題很可笑,魏欽怎么會嫉妒別人呢!” 她從前也不知道嫉妒是何等滋味。 明黛幼時甄家鹽號還不曾像今天這般揚名兩淮,甄父甄母雖忙于擴張和穩固甄家在揚州鹽業中的地位而常年在外經營應酬,但待家中子女是極好的,名貴的吃食,精美的衣服,華貴的頭面,應有盡有,就連月例銀子都放得寬松。 明黛又是家中最小的,兄長jiejie們讓著,仆婦侍女們捧著,慣得她性情驕縱任性,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而她容貌出眾,又愛漂亮,穿衣打扮一向深受周圍同齡小姐們的追捧,不管在哪兒,她總是最耀眼的那一個。 明黛也認為她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