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 孫齊抵達套房時,房間里屬于談宴的氣息已經變得很淡,錢仲賀沖完澡,穿著真絲睡袍站在落地窗前,指節分明的食中二指上夾著一根香煙,徐徐燃著,但卻半天沒有吸一口,錢仲賀垂眸深思,不知道在思忖什么。 孫齊竭力掩飾八卦的心思,努力讓自己的眼神不亂飄,他走到錢仲賀身后,低聲道:“錢總,十點有一個跨國會議,是意大利分公司那邊的項目。” 錢仲賀道:“嗯。” 孫齊把昨晚在電梯里沒說完的行程繼續向錢仲賀匯報:“錢總,給您下個周末的時間空出了,那這個月飛去意大利的機票給您訂在下周六?” 錢仲賀垂眸望向窗外,剛剛酒店門口停了一輛黑色邁巴赫,接走了談宴,他在談宴停留的位置落下目光。 頓了一會兒,孫齊才聽到自家總裁說:“不用訂了。” 指尖夾著的煙燃了大段,錢仲賀淡然抬手至一旁的煙灰缸,指尖輕點,煙灰便如雪花般簌簌下落,隨后未點完的煙蒂便被他按入缸內。 人都出現在眼前了,他不用大費周章再去滿世界找。 孫齊臉上掛滿了震驚,他懷疑今天的總裁是被鬼附上了身,否則怎么會說出不用訂機票這種話,要知道自他跟錢總以來,錢總每個月雷打不動地要飛去意大利早就成為行程默認了。 從五年前直到現在,意大利那邊的項目一直都是錢總全權負責,即使他再忙再累,只要意大利分公司出現問題,錢總都是第一時間趕過去。 可每次把公司問題解決完后,錢仲賀卻沒有立即返回國,而是遣散助理,獨自一人行走在意大利街頭。 站在異國街頭的錢仲賀拋卻了滿身盔甲,流露出被掩藏至心底的孤獨和落魄,東方面孔在歐洲人群中顯得十分特別,可兜兜轉轉,錢仲賀始終找不到那一抹淡容。 孫齊從來猜不透錢仲賀心里在想什么,可在米蘭的街頭,孫齊窺得一角—— 那個在商場上耀眼奪目的錢總,像只幼童抓緊手里的糖果一般,抓著一個陌生人的肩膀,可在那人轉頭之后,發現不是熟悉的面孔,錢仲賀臉上的喜悅全都如煙消散。 錢仲賀說了聲對不起,失魂落魄地收回手。 孫齊想,這應該是他看到過錢總表情起伏最大的一次。 原來錢仲賀是想找人。 只是想尋一處轉角薔薇。 孫齊怕是自己聽力出現問題,他哽著脖子問道:“錢……錢總,您剛剛說什么?” 錢仲賀轉過眸光,余光落在孫齊身上,神情淡然:“不用訂去意大利的機票了,我說的夠清楚了嗎?” “夠、夠清楚了,”孫齊連忙答道,錢仲賀周身氣場壓得他快喘不過氣,他連聲道:“錢總,您先收拾一下,我在樓下等您。” * 談勤政身體不如從前硬朗是事實,他在病房里心心念念的就是談宴這個小孫子,談宴的父親前些年重新組建了新家庭,對談宴的關心也少了,只有老爺子天天把談宴掛在嘴邊,這次生了場病,自然更想孫子。 談宴母親是談勤政的最小女兒,從小便受盡談勤政的寵愛,但卻在生談宴的時候難產死了,談勤政痛失愛女,只能把愛轉移到小女兒留下的骨rou身上,談宴從生下來便沒有感受過母愛,但他卻不缺愛。 談宴的父親周屹同是一位成功的商人,失去愛人后,他把全部心思都放在事業上,經常出差赴宴,對小談宴照顧不好,只能把談宴送給談勤政撫養。 幼時外祖母還在,外公和外祖母都是藝術世家,談勤政是有名的國畫大家,外祖母是雕塑家,從小對談宴言傳身教,兩位大家對談宴的影響力很大,耳濡目染之下,談宴從小便培養了藝術愛好與情cao。 在談宴長大成人后,外祖母去世了,談勤政的所有心思便都放在談宴身上,前幾年談宴一聲不吭地就出了國,在國外也不常聯系,談勤政雖心里掛念,卻無法與孫子聯系。 如今談勤政的身體大不如前,談宴打算把工作室轉移至國內,好好陪外公,這些天都在忙轉移手續這些事情。可談勤政看著談宴整天忙進忙出,形單影只,只覺得心疼,思前想后,還是覺得要先把談宴的終生大事放在首位才是最要緊的事。 他要提前給小孫子找到一個值得托付終身的人,這心才能放下。 所以這天早上,傭人把早餐擺在潔白的餐布上,談勤政坐在餐桌前看早報,可余光卻覷著剛落座的談宴,一副有話說的樣子。 談宴自然注意到外公的動靜,他拿起餐盤里的吐司,抹上藍莓果醬遞給談勤政,輕笑道:“外公早上好。” 談勤政接過孫子遞來的吐司,咬上一口,才道:“小宴,過兩天是什么日子,你還記得嗎?” “您的生日,我怎么會忘。”談宴也拿了吐司抹上藍莓醬,未送入口,“您想在哪辦生日宴呢,您今年的生日我來安排。” “不用,我都安排好了,”談勤政抬起眼皮望向談宴,“今年生日宴不只有談家人一起過,我還送了不少邀請帖給別人,到時候來的人多,小宴你一定要在場。” 談宴有些困惑:“為什么?” “外公想利用這個生日宴,給你找個值得托付的伴侶,好敲定你的終生大事。”談勤政解釋道。 “外公……”談宴有些啼笑皆非,他沒想到外公居然還沒死心呢,“上次您給牽線的那個說好,可最后人家連相親宴都懶得來敷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