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鸞/清冷駙馬竟是白切黑 第109節
可父親和母親只是對視一眼,默契地笑道:“我們季家要真出個大將軍,那你我便是大將軍的父母,多好?。〔焕⑹窃蹅兣畠?,真有志氣!” 被埋藏在記憶深處的事情重新回蕩在心頭,仿佛揉皺的一池春水。 微風拂過停在官路上的女子面頰,卷起路邊已謝的桃花,季濃撫了撫掛在腰間的長劍,勒馬轉身朝祁庭笑了笑。 “我不去衛家了?!?/br> “表兄,我想去通州,想去北疆?!?/br> 第83章 季濃x衛疏(二) ◎沒人會不喜歡衛擇衍◎ 因為這一句話, 因為往日的夢。 季濃毫不猶豫調轉馬頭,去了千里之外的通州,見到了與中原大不相同的景色。 這里有漫無邊際的大漠, 滾滾而上的狼煙, 撲面而來的風中裹著沙土,沒有中原城里的香膩,卻讓她不愿離開。 三年光陰轉瞬即逝,她在軍營里及笄。 那晚剛打了勝仗, 是前所未有的熱鬧, 北疆蠻夷也罕見地沒有前來冒犯邊境,雙方默契地維持休戰。 將士們圍著篝火唱歌跳舞,把逮來的山珍穿成一串,放在火堆上烤, 祝賀大小姐及笄快樂。 安國公夫人季珮,季濃的姨母用鮫魚皮和柏木親手為她縫制了一塊精美別致的刀鞘,和祁庭找城中老師傅趕做的長刀一起, 送她做生辰禮。 父母雙亡, 帶走的愛又由姨母和表哥還給她, 季濃忽略掉那些傷心的事,只記住滿天的火光,香濃的烤rou味。 一旬過去,原本送到汝南季府的信又輾轉送到通州軍營。 是衛家伯母知她及笄, 送來的半枚雙魚玉玨,平心而論,信上的內容也很真誠。 衛家人對她路過京城卻未曾招呼, 反而轉頭北上的行為并無異議。 他們只在信中說, 婚約一事由雙方長輩定下, 不能貿然更改,但如今季濃及笄,無論出于什么原因,衛家都應表些心意。 彼時衛老尚書還在青州,并未回京,衛疏的父親無官職在身,連帶著母族鐘家都是謹慎度日。 衛家的處境很艱難,再照顧季濃這個父母雙亡的孤女并不容易,但盡管如此,衛家父母也不曾想過要毀約退掉這門親事。 所以便有了那半枚玉玨。 入夜,季濃和姨母抵足而眠。 少女的身量高挑,年輕英氣的臉上卻有些為難,她于情愛之事還不太了解,不知該如何回復這一封沉甸甸的信義。 北疆的秋夜總是格外冷。 姨母捂住她冰涼的手背,放在心口暖著,“衛家肯做到這份上,很不錯;但是濃兒,活在世上,末了總是獨自一人,所以這件事還得由你來做決定,不必因他們好,便強迫自己答應,也不必因他們不好,便傷心難過。” 季濃仰頭望著姨母與母親相似的眉眼,輕聲道:“爹和娘都希望我能嫁過去,有棲身之地?!?/br> 她的音調不高,興致也淺,眸子里閃過一絲復雜情緒。 姨母將她攬到懷里,掖好散落的毛毯。 “若只是棲身,國公府也是你的家?;橐鰧ε觼碚f是大事,往后幾十年你都要守在丈夫身邊,若只是為了尋個棲身之所,夫妻情意便如無根草木,立不住的?!?/br> 季濃的身子漸漸回溫,她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姨母又道:“好孩子,你剛及笄,回京成親一事須得仔細考慮,我替你回封信給衛家解釋,他們通情達理,不會為難你。” 季濃將玉玨塞到枕下,應聲說好。 由安國公夫人親自回信,衛家也并未再來信寒暄,給了未來兒媳極大的尊重和自由。 半年后,安國公夫人攜幼子祁庭攻破沛川,一雪前恥,殺北疆蠻夷守軍,為亡夫和早逝的兒子報仇雪恨。 神武營凱旋時,季濃在帳前等著。 她從未見過這樣歡喜的姨母,心結已了,往日的怨終于在此刻消失,安國公夫人討回公道。 然而季濃也不經意間看到姨母眼底一閃而過的悲切,仿佛一切歡樂全是假象。 那晚,軍中鼓聲陣陣,烽火常燃,全軍上下都在慶賀這場揚眉吐氣的勝利。 季濃扶著姨母回帳,她道:“姨母,您喝醉了,身邊不能沒人照顧,我留下來和您一起睡吧。” 剛打完勝仗的國公夫人揉了揉她的發辮,眼神迷蒙,卻還是憑最后的意識搖了搖頭,“好孩子,我沒事兒,回去睡吧?!?/br> 忽然軍帳被人掀開,走進的青年身高腿長,劍眉星目,身上也不可避免地沾上些許酒氣,然而神情卻格外專注。 “阿濃回去,母親,我照顧你?!?/br> 女子卻無奈地笑了笑,坐姿端正,哪怕身披鐵甲,可優雅的姿態還是彰顯著她貴婦的身份。 她朝祁庭招手,讓他和季濃坐在自己身邊,溫柔地拍了拍兩人的肩,絮絮叨叨開口。 “不管長到多大,你們這孩子的心思還能瞞過母親、姨母嗎?不就是擔心我想不開嗎?怎么會呢,我高興還來不及?!?/br> 良久,祁庭道:“母親,我在外面候著,可以么?!?/br> 季濃也伏在女人肩頭,眼眶酸澀,喚了聲“姨母。” 軍帳中的燭油如淚,滴落在條案上。 季珮道:“好了,都回去休息吧,明日還要論功行賞,將此事告知陛下呢?!?/br> 說罷她站起身,將祁庭和季濃送到帳外。 “讓母親一個人待會?!迸肃咧Γ畚矎潖?,嗓音卻有些疲憊。 她的態度堅決,不得更改。 二人只得離去,臨走時,季夫人又叫住他們,“宴淮,你待阿濃需如親兄妹?!?/br> 祁庭腳步一頓,卻沒有轉身,只是攬過季濃想要扭頭的肩膀,點頭道:“兒子謹記母親教誨?!?/br> 季濃心頭一跳,一路走回營帳,才抓緊祁庭衣袖,不安道:“表兄,我擔心姨母……” 不祥的預感凝在心頭。 祁庭眉間籠著一層凜冽的冷意,只替她掀簾示意她進帳,“沒事,一切有三哥。” …… 翌日清晨,軍營中遍尋夫人和將軍身影不得,季濃想起昨夜姨母古怪的反應,當機立斷集結將士準備去尋。 直到主將祁庭牽馬一步步朝軍營走來,背對著初升的朝陽,馬上只垂落白布后的一雙手。 那一刻,季濃再次失去待她好的親人。 她雙膝再也支不住,跪在尖銳的石子上,硌出一道道血痕,只是盯著越來越近的人影。 季濃拔刀攔住表兄,長刀錚亮,映出青年青黑的眼圈,可是那熟悉的刀鞘更讓女郎傷心。 “祁宴淮,你說過會沒事的。” 她第一次直呼表兄名字,無禮而尖刻。 祁庭僵直的眼神微微怔松,繃直的唇角忽然牽出一抹極輕極淡的笑。 “阿濃,母親死在我面前。” “她拔劍前喚了父親和大哥二哥的名字,自戕而亡,我止不住血,我什么都做不了……” 他的話漸漸地語無倫次。 季濃的刀卻無力地落在地上。 她同樣什么都無法改變,也清楚地明白,姨母的死無可挽回,已成定局。 就像父親和母親的死一樣。 守孝后,沒等兄妹二人傷心太久,北疆蠻夷趁機卷土重來,夜半翻越托木山,直達邊境。 依上次的功勞行賞,季濃升任副將。 她將那枚玉玨收到匣子里,再也沒拿出來過,如無意外,她也不愿再有一段姻緣。 命若浮萍,不必停留。 大晟與北疆敵對僵持,硝煙彌漫,她連自己的命都握不住,更罔論執意去完成一個上輩之間的承諾,季濃更想將熱血灑在邊境的大漠里。 直到新帝登基,改年號為景和。 三年后的春日,由祁庭帶領的神武營大破北疆蠻夷,三戰三捷,揚大晟國威。 回京前,表兄問她是否走還是留。 季濃捏著袖中那枚玉玨和退婚文書,篤定道:“走,我想了卻心事?!?/br> 無論衛疏好壞,她已決定退婚。 — 四月凱旋回京,六月初,季濃應下謝洵的請求,親自率隊在宣城陳家村附近的山上埋伏,只待伏擊刺客,保護公主。 一切都很順利。 除了那個人。 季濃在人群中看到一個不知道躲閃的傻子,刺客已經朝他砍過去,他竟打算伸手臂格擋。 她低罵一句,搭弓射箭,羽箭破空徑直射中刺客后心,總算救下那青年。 四周刺客見狀,也拼死搏殺。 季濃敏銳地發現剛救下的人似乎沒有武功傍身,只會愣愣地站在原地,她再也忍不住,持刀擋在他身前,拉著那青年且戰且退。 “你是傻子嗎?!打不過還不跑!”她掠過青年俊美得甚至能稱得上有些邪魅的臉,罵他的話一點也不客氣。 然而下一刻,身后的青年卻不確定地喚了一句,“季濃?” 季濃的大半心神都在攻退靠近的敵人上,聞言有些意外,反問道:“你認識我?” 她是汝南人氏,剛到京城的一個月,除了跟公主熟稔些,與其他人并無多少交集。 身后的人卻沒再說話。 如駙馬提前告訴她的那樣,所有刺客除了公主留下的兩個活口以外,盡數服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