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誒,我陷入了沉思。 的確,鍋里藏著熟人的部位能帶來巨大的驚悚感,【他一個人是出不來的】也卻是符合現在這種情況。 所以是在鍋里嗎! 抱著“看看吧沒準遇到熟人了呢”的心理,我毅然決然的揮灑著那無聊的求知欲,打開了鍋蓋。 咕嘟嘟的聲音逐漸大了起來,迎面而來的是騰升的熱氣,像是無端的在空中開出的一朵云霧,云霧下是一鍋奶白色的頭湯。 是那種,安詳的頭顱。還有rou桂,香葉,小茴香進行點綴,像支零破碎的圖畫,rou被泡發,模糊了面容,透著一種異樣的白。 沿著鍋的邊緣是一圈黏膩稠密的泡沫,遇見冷空氣立馬就破裂了,像尸體腐敗的面皮,同其內涵一樣令人作嘔。 果然,在這個鴨子作為屠夫的地方,食物鏈顛倒,食客充當了食材,充滿了肢體的破碎感與割裂感,以及樓上明晃晃的用來風干的“香腸們”,這是我寫出來的故事嗎? 連當初為什么要寫一篇這樣的故事都忘掉了。 “那個......這里有一個鍋,你或許能從里面找到一些關于故事的線索?” 我收起思緒,轉身向江戶川亂步提議道。 偵探大人反應劇烈,對此顯得十分抗拒:“......廢話!無聊!名偵探根本不需要這樣一點一點調查取證。真相什么的,一眼看出來就好了。” “喂,那遺憾的表情快給我收回來啊。” “我說,你這人惡趣味也太濃了吧。” 他有些生氣的說。 誒,哪有,恐怖小說家的事情怎么能叫做惡趣味呢,那都是為了生活啊。 我回頭地蓋上了鍋蓋,又把火熄滅掉,準備離開這個像是經歷過滅門慘案的柴房時,無意中瞥見了江戶川亂步手上的白紙。 白紙的狀態很糟糕,或許用“白”字來做定語顯得有些不恰當,因為紙的邊緣濡濕了一塊黑褐色的印記,像塊燒焦的疤痕。不過紙的樣式我很是熟悉,畢竟是我日夜伏案正對著的東西。 七三分的綜線布局,除此之外沒有任何紋路的特殊定制的紙張,說實話,我吃飯的家伙也長這樣。 “這是我的稿紙嗎?” 我直接問了出來。 雖然我在這里寫的故事不算少,但要是被專門帶到這個地方來的話——只有《野鴨之鄉》了。紙張邊緣紅褐色的印記,讓我想起那天藏于柜臺下的青白尸體與四濺的鮮血。 “《野鴨之鄉》的原稿——上面的字全都消失的一干二凈,就像我關于這本書的記憶。” 【“它正在從一個故事變成現實。”】 他點了點自己的頭,不過并不為此表露出慌亂,只有我一人感到無端的荒謬。“無論如何,它都是我的作品”——這樣讓我產生無邊寬容與憐愛的認知前提被突然打破了。寫在紙上的文字憑空消失,人物不屬于我,故事不屬于我,現在還要告訴我連寫上去的文字也不屬于我,輕飄飄地那樣消失了,讓我真真切切的感受到的一種背叛的刺痛感。 我注視著那只倒在屠刀下的白鴨。 一群不聽話的...... “感覺你對自己的異能力很不熟練嘛,不過我也沒有資格說你就是了。” 江戶川亂步的異能力,只有在社長贈與的異能力眼鏡下才能完全發揮作用——其實他什么異能力也沒有,只是有著超越常人的天賦——他是這樣認為的,所以亂步對著另一個好像也不太能控制自己異能力的人感覺良好,甚至起了讓她成為調查員,讓社長用【人上人不造】幫她熟悉自己異能力的心思。 畢竟一個不受控制、無法毀滅的武器是一個會打擾到一圈人的不穩定因素。 “走吧,去找帽子君,亂步大人已經知道如何解決這個故事了。” 最后他摘下眼鏡,露出了那種搞定一切的名偵探的輕松神情。 . 或許是中原中也的武力值本決定了他面臨的場景會更惡劣,亦或許“如何解決這個故事”這句話被某些存在聽了進去,總之,面對那扇銀白色的金屬大門,我總有種不好的預感,這種預感在亂步輕輕一推,門便出現了一條縫隙的時候達到了頂峰。 “那么,我要進去了。” 他繼續用力,門軸轉動時響起了刺耳的聲音。 接著是撲面而來的燥熱與腥氣。 無數個烤爐整齊地擺放在一起,在灼熱的火光中悠揚地轉著圈,像是游樂場里快的的旋轉木馬,只是這木馬脖頸被刺穿雙腳被砍斷,最后變成了這可笑模樣。處理食材的過程中造成鴨子喙部的撕裂,下巴軟踏踏的,裂痕一直蔓延到嘴上。 鴨子的腹部鼓鼓囊囊的,還有一道縫合線,臌脹得讓人毫不驚訝它下一秒就會叫出來一樣,事實上它也這樣做了,在我經過的一瞬間,它迸發了狂笑,像是那種要把五臟六腑給吐出來的笑聲——即便它五臟已經被掏空了。 “吃我吧。” 它說,被批斷的下巴只是輕輕顫動了一下,就發出了奇怪的聲音:“美味鴨舌,人人都愛。” “嘎嘎嘎!哈哈哈!嘎嘎嘎!” 它癲狂得不能自己。 下一秒,我背后另一只鴨子,也接上了笑聲。 “嘎嘎嘎!壺大媽板鴨,乾隆吃了都說好,乾隆表示他沒說過。” 金黃色的油從它腹部的縫合線滲出,然后又淅淅瀝瀝滴了下來,它仍然狂笑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