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率的半氪星人并沒有意識到這句話暴露了自己怎樣的心思，切開是流心芝麻餡兒的提姆卻看得一清二楚。

    他沒有揭穿，只是保持著這種心照不宣的默契，假裝自己臉上的笑容沒有夸張到小丑都要甘拜下風的程度。

    [提姆：我跟布魯斯沒有收養關系。]

    康納的眼睛亮起來。

    [康納：這太好了！]

    他沒有直說這為什么是件值得慶賀的事，提姆也沒有問，手機兩邊的人，帶著同樣燦爛的笑容，約定了晚上在哥譚見面的時間地點。

    179

    整理好文件，提姆離開韋恩大宅，徑直前往冰山餐廳。

    前幾天為了躲夜翼，冰山餐廳一直沒營業，從員工到小弟都透露出一種“老板不在家”的心虛。然而昨天傍晚跟提姆聊過的紅頭罩，今天終于在東區現身，不少暗中搞了小動作的人都嚇得閉門不出。

    沒有穿上紅羅賓的制服，提姆此時看上去就是個普通的富家子弟，大搖大擺走進昂貴的餐廳享受美食。唯一不同的是，他剛進包廂，黑著臉的紅頭罩就出現在他面前。

    “進展不順利？”提姆頭也沒抬，“夜翼到現在都沒來找你？”

    紅頭罩坐到他對面的椅子上，郁悶地搶過提姆的酒杯，一飲而盡，然后差點吐出來：

    “這是什么味道——你為什么要把姜汁汽水偽裝成酒——算了，這不重要，你怎么知道迪克沒來？”

    提姆面帶笑容。

    當然是因為杰森跟迪克兩個一旦見了面，不管有沒有立刻和好，他給迪克發消息的事情肯定藏不住，到時候杰森絕不可能這樣心平氣和地跟自己聊天。

    “我有自己的消息渠道，”他輕描淡寫地說，“事實上，我還有個足夠重量級的消息，關于布魯斯的。”

    紅頭罩：“布魯斯怎么了？”

    “我可以把這個消息分享給你，”提姆伸出一根手指，“前提是，你得答應我，今年之內，不能跟我處于任何意義上的敵對狀態。”

    紅頭罩動作一頓。

    他脫掉頭罩，露出杰森陶德那鋒芒逼人的臉，眼睛微微瞇起，懷疑地看向提姆：“你是不是干了什么對不起我的事？”

    提姆淡定微笑：“你就說同不同意吧。友情提示，這件事對布魯斯來說非常重要，而且你肯定希望越早知道越好。”

    杰森打量著他。

    盡管總是跟提姆互相嫌棄，杰森必須承認，他是信任提姆的，不然也不會把紅頭罩幫最重要的內部信息網交給提姆幫忙加密。

    因此他能想到的提姆做出來的最壞的事，也無非就是又給自己安了個奇怪xp愛好者的身份、在阿福面前詆毀自己的夜生活，或者再令人頭疼一些，不小心在布魯斯面前說出了自己是紅頭罩這種秘密。

    固然值得狠狠揍一頓，但換成偷他安全屋的咖啡、攢到一年后再新仇舊恨一起報復，也沒什么要緊的。

    于是他點頭同意：“行，你說吧。”

    提姆也很干脆：“蝙蝠俠計劃要跟布魯斯求婚。”

    “什么玩意兒？”

    “他想得美！”

    “我絕不同意！！”

    杰森憤怒三連，咆哮聲在包廂反復回蕩。

    氣到拍著桌子走來走去的他并沒注意到，包廂那扇百葉窗隱蔽的角落里，米粒大小的黑色攝像頭無聲地旁觀了一切。

    180

    冰山餐廳不遠處，大樓樓頂，夜翼席地而坐，后背靠著冰冷的墻面，看著手機屏幕實時監控的畫面。

    跟提姆相對而坐的紅頭罩沒有戴面具，臉龐微微汗濕，眉眼間神采飛揚。

    夜翼慢慢地把臉埋進膝彎，心里掀起驚濤駭浪。

    昨夜提姆給他發的消息，其實已經讓迪克有了一定的心理準備，可那時他還能自欺欺人，現在卻不得不直面這慘淡的事實。

    夜翼心里清楚，這件事不止是跟自家弟弟睡了這么簡單——更大的問題在于，在已經知道事情真相的當下，他的第一反應居然不是悔恨或羞恥，而是微小、不可名狀，卻絕對不容忽視的喜悅。

    曾經同紅頭罩相處時的那些默契和愉快，在得知紅頭罩就是杰森陶德時，沒有籠罩上悖德的陰影，反倒與他跟杰森的感情相互交織，變成一種更牢固、更深厚，也更復雜的情感。

    于是夜翼不由得捫心自問：他真的不知道紅頭罩就是杰森嗎？

    在紅頭罩屢次表現出對自己生活習慣的熟悉時，在紅頭罩每次出現之前、同樣在布魯德海文的杰森就會找理由離開時，在紅頭罩用親昵的名字稱呼他安全屋里的花花草草時，他真的沒有發現任何紕漏嗎？

    還是說他刻意忽視了這種可能，潛意識里就在對靠近自己的弟弟表達縱容？

    夜翼震驚于自己內心的答案。

    他心亂如麻，實在不想立刻面對這些，兀自冷靜片刻，決定先回安全屋再說。

    輕輕嘆了口氣，他正準備收起剛才情緒激動之下丟到了腳邊的監視器，就看到監視器里的紅頭罩和提姆動情地抱在了一起，然后相擁著滾到桌子底下。

    夜翼：？！

    好在他們很快就爬了起來，這讓夜翼松了口氣，連忙聚精會神地盯著屏幕。

    他們似乎在爭執什么，然而可移動版的微型攝像機目前還沒有收音功能，隔著百葉窗也看不到口型，只能從動作的幅度中看出他倆的情緒都挺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