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得知這個消息,白嘉逸先是木然地定住好一會兒,然后突然噗嗤一下又哭又笑,完全變了個模樣,激動不能自制得甚至砸了好幾下沙發(fā)。 卓霈寧不防備白嘉逸會是這么個反應,抬起頭看向葉時璋,葉時璋還是那一臉淡然,不緊不慢地將紙巾遞到白嘉逸面前。 有很長一段時間里,他曾無數(shù)次生冷地拒絕葉時鈺的靠近,哪怕心早就無法控制地為之跳動。 彼時葉時鈺之于他是天上皎皎明月,他站在湖邊癡癡看著水中倒影,卻始終不敢用他那雙沾滿灰塵的雙手觸碰,哪怕眼前的不過是水中月。 像他這樣的人,深陷泥濘,滿身污穢,根本沒資格去愛。 葉時鈺卻堅定不移地走向他,不厭其煩地告訴他,嘉逸,你會好起來的。 現(xiàn)在呢,時鈺,終于真的好起來了。 第64章 溫度 白嘉逸情緒失控,過了好久他擦了把臉,做了好幾記深呼吸,這才恢復過來。 卓霈寧身為旁觀者也能感覺到白嘉逸劇烈的情緒波動,并為之動容。他此刻雖為貓身,也湊到白嘉逸手邊喵嗚幾聲,又舉起毛茸茸的小爪子搭在他大腿上,用小貓的方式送出自己的安慰。 白嘉逸沖他一笑,抬手摸了摸他的腦袋,輕聲道:“謝謝。” 葉時璋給白嘉逸倒了一杯涼白開,問他:“你還好?” “抱歉,剛剛是我失態(tài)了,”他接過那杯水,雙手握住玻璃杯身,勉強穩(wěn)住又起波瀾的情緒,“我等徹底擺脫他等太久了,我和淘淘終于自由了……” 不論包裹在外面的糖衣看似多么香甜誘人,傷害就是傷害,傷害永遠不會變成所謂的愛。白嘉逸由衷地無比地惡心他養(yǎng)父白崇勛,那人懷揣齷蹉的心思養(yǎng)大他,在他成年那天給他的禮物竟是罔顧他意志的侵犯,口口聲聲說著很愛他,卻自私地將他禁錮起來,對他不斷施予性暴力。 他們之間的糾葛,直至白嘉逸不顧反對與葉時璋結婚仍未結束,婚后白崇勛仍不斷對他施壓,以他被迫拍下的視頻要挾他,完全沒把葉家放在眼里。那時候白嘉逸就想,大概只有他死或白崇勛死,他們之間這段惡心的糾葛才會真正結束。 這也是為什么他會不惜拋棄“白嘉逸”這個身份,和葉時璋策劃一場假死,換個新的身份遠走高飛。 “能理解,不用道歉,”葉時璋回他說,“一切很快都會徹底解決。” 他很清楚白家那位手段狠辣,這些年即使白嘉逸“死了”,白家那位依然沒少在生意上給他下絆子,以報當年的奪愛之仇,直至前兩年白家那位中風進院不能自理,才終于消停下來。 當年他在一片反對聲中堅持和白嘉逸結婚,還“自毀聲譽”地認了對剛去世不久的哥哥橫刀奪愛,認領了白嘉逸肚子里的孩子,這看似愚笨卻已經是他當時能采取的最好辦法了——白家那位鐵了心不肯放人,葉家兩位因為那些過去而非常不喜白嘉逸,哪怕對方懷了葉時鈺遺腹子也未必愿意保住白嘉逸,甚至可能不愿認這個孩子,而即便如此白嘉逸還是堅持要留住和葉時鈺的孩子。 葉時璋對這些向來淡漠,以他的性格本來不會出手幫這個忙,但他不僅幫了還幫到底,這很不像是他的一貫作風。或許這源于他內心深處也一直認為,自己與葉時鈺的死脫不了干系。 “總之,時璋,不管是這次還是之前,我和淘淘一直都多得你的照顧和幫助。”白嘉逸又一句誠懇的感謝將他思緒拉了回來。 “沒什么,其實你不必一直這么感謝我,我做這些大概也是為了我自己。畢竟,哪怕他不是為我而死,但如果那天他沒特意來學校接我,大概也不會出事。” 葉時璋說的這個細節(jié),卓霈寧也是頭一回從他嘴里聽說。 他說完這句便沒再繼續(xù)了,大半個人都隱在昏暗的光線里,辨不清臉上的情緒。卓霈寧敏銳地察覺到葉時璋的異樣,踱步窩進他懷里舔了舔他的手背,又抬起腦袋沖他喵嗚一聲。 “怎么了?我很擔心你。”卓霈寧恨不能馬上恢復過來抱住他,說出這句話。 葉時璋低頭看了看安慰他的小貓,似乎能透過軀殼看到卓霈寧為他憂心的靈魂,于是抬手撫摸小貓腦袋,嘴角泛起了溫柔的弧度,似乎是在告訴他,沒事的。 白嘉逸聽到葉時璋這句話,眸里浮現(xiàn)一絲失落但很快便被他掩飾過去,他淺笑一下,搖了搖頭:“不是這樣的,時璋,這件事誰都不希望發(fā)生,并不是你能夠左右的。” “你可能不知道,那天他特意來接你,是打算載你去一家私人訂制的裁縫鋪給你做身正裝,”憶及過去,白嘉逸唇邊笑容不禁染上了一絲眷戀,語調徐徐道,“他時不時就苦惱不知道該怎么親近弟弟,覺得弟弟很冷淡不愛說話,覺得弟弟藏著很多心事。” “那時候不是差不多臨近你的生日,我就建議他做身正裝送你,他一聽也覺得很好,這就迫不及待去學校接你,還跟我開玩笑說是要找弟弟約會去,”說到這里他低下頭,扯出一個苦澀的笑,“我知道的,時鈺出事后葉家好多人包括伯父伯母,或許都更希望活下來的是時鈺。但時璋你活下來不是錯,你也受了重傷差點就把命搭上的,如果非要選擇,我相信時鈺會寧愿犧牲他自己而保住你。” 回應他的是一陣過分漫長的沉默,葉時璋表面依舊保持沉靜,內心卻并非如此。很難確切形容他此刻的感受,大概是百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