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他低頭,貼著卓霈寧的耳朵,帶著笑腔模仿箭的聲音:“咻——” 仿佛下一秒,箭從弓出,即將要狠狠貫穿眼前的人。 “葉時璋!” 卓霈寧從巨大的震驚中緩過來,千鈞一發之際,以為葉時璋真要沖邵開斌放箭。然而葉時璋力氣很大,死死攥著他的手及弓箭,他根本使不上勁。 邵開斌是可惡是該死,但葉時璋也不能因此越過法律濫用私刑。 他喊聲剛落,葉時璋就迅速改變弓箭指向,稍稍一歪,箭飛快地穿破空氣,插入不遠處的某處樹干里頭。 “哎,沒射中。” 葉時璋一臉無邪地笑了,似乎真心為箭射歪了而感到可惜。 劫后余生的邵開斌被嚇得不輕,腿腳一軟倒在地上,喘得跟狗似的。 危機解除,卓霈寧總算松口氣,徹底軟在葉時璋懷里,側臉貼住他胸膛。 “好了,只是個玩笑。” 葉時璋單手捧著卓霈寧的臉,將人按在懷里安慰,在外人面前半點都不避嫌。 作為目擊者之一,秦玖越還是那一副穩如泰山的模樣。他很清楚,葉時璋這人絕大多數時候都是“正常”的,偶爾瘋是瘋,但也瘋得很有分寸感。 換句話說,他很清楚自己在“瘋”。 比如方才,秦玖越相信,葉時璋必然很有信心箭并不會真的落在邵開斌身上,所以才會將如此放肆地箭對準邵開斌。 “方才我秘書說的,邵總應該也聽明白了,”葉時璋若無其事地繼續開口,“一報還一報,我秘書都懂的道理,邵總不會還不懂吧?” 邵開斌此刻已是面如死灰,完全說出話來。他本就是走投無路,來這邊碰碰運氣的,沒想到差點連小命都沒了。 “你不應該在這里求我,去求那些被你害了一輩子的受害者,看他們愿不愿意原諒你,”葉時璋看邵開斌的眼神有如看垃圾,淡聲地一字一句道,“邵總還是花錢請個好律師吧,請律師打官司這點錢可不能省,或許還能爭取個無期。我的律師團也會盡力幫那些受害者,我們就各憑本事吧。” 葉時璋擺擺手,秦玖越會意,做了個請的姿勢:“邵總,您請。” 邵開斌還沒緩過來,最后是被葉家的保鏢架著帶走的。 第12章 陰暗 卓霈寧終于意識到自己失態,當即從葉時璋懷里慌忙撤走。 答案明顯得不能再明顯,下場整邵開斌果然是葉時璋授意為之。此前邵開斌與葉家毫無瓜葛,事情起因顯然是卓霈寧。 他沒忍住開口:“馨姐告訴我,邵開斌的罪行是你有意揭發的,是因為之前他跟我鬧不愉快。” “是,但也不完全是,”葉時璋淡淡一笑,“本來只想小小懲戒,但發現還是個大毒瘤,就干脆都揭開好了。” 想及新聞和許心馨提及的種種,卓霈寧皺了皺眉:“他不僅自己強jian幼童,還給好些權貴牽線搭橋,你會不會因此得罪他們?” 葉時璋看向他,嘴角似笑非笑地翹了翹:“你在擔心我。” 這并非疑問句,而是肯定的陳述句。 卓霈寧沒有否認,這事畢竟是與他有關、因他而起,他會擔心也是人之常情。 “支撐他最主要的那股勢力不過強弩之末,現在因為斗爭失敗被清算,自身難保,邵開斌早就是棄子。但這樁案子到最后估計會是邵開斌頂下絕大部分罪行,藏在他身后那群人大概率安然無恙,而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 “一個邵開斌倒臺,還會有下一個邵開斌繼續換著法子、變著花樣服務那群人。能夠謀求的正義永遠是有限度的正義,是既得利益者允許你取得的正義。” 葉時璋直視前方,拉弓搭箭,姿態優雅從容,說話卻是一副鐵石心腸的樣子。 午后陽光很好,葉時璋站在樹蔭與陽光交界處,他的臉一半被陽光照亮,一半卻匿在陰影中。 社會和生活好比大舞臺,人人皆是這出戲的演員,你方唱罷我登場。葉時璋同樣有裝滿一整個房間的屬于自己的面具,在對手眼中是不擇手段的大野心家,在媒體報道里是熱心公益的善長仁翁,在卓霈寧心中是遙遠不可及的年輕國王,但唯獨不是正義熱血小青年。 涼風掠地而起,卓霈寧立在其中,久了,忽而感受到絲絲涼意。 他發現,自己好像從來不曾真正認識葉時璋,并非僅是部分不了解,他對他的喜歡是如此膚淺。 正因為如此,他看葉時璋,總是遙遠又靠近。 “在想什么?”葉時璋注意到他走神,走近問他。 卓霈寧眼睛不離看著他,半晌才道:“我在想,我好像不怎么了解你。” 哪怕他們有過兩年的婚姻,哪怕他一廂情愿喜歡他許久。 葉時璋聞言愣了愣,但很快就恢復如常,他唇角一勾,笑意卻不達眼睛,一雙灰藍色的眼眸沒什么溫度,他說:“我可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你不會想要了解太深的。而且,袒露真心對我來說是一件很困難的事。” “袒露真心很困難嗎?” “你說呢?”葉時璋笑著反問。 卓霈寧直覺自己又被帶到坑里,滯了滯,沒想葉時璋從他帶來的小蒼蘭花束中取出一朵開得最爛漫的,輕輕別在了他耳邊,期間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臉上。 葉時璋這雙眼著實令人著迷,眸色獨特又神秘,眼型生得多情又詩意,睫毛又密又長。這樣一雙眼睛放在一個殺伐果斷的上位者臉上,多少太過柔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