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北重案組 第33節
“那軟件叫什么名字你還記得嗎?”崔前程說著將卡號和轉賬記錄拍照留存。 “好像是叫......審判者。”李男說。 辦公室內一片沉寂,七個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盯著白板上“審判者”三個大字,誰都沒開口說一句話。大約十分鐘之后,陳瑞成的手機鈴聲打破了屋內的寂靜。 陳瑞成接起電話,面色凝重。掛斷電話后,他說:“和我們所想的一樣,曾經因龍歡而被網絡暴力的女生和劉紅艷都承認自己也曾通過這個所謂審判者的軟件被聯系過。而也正是在被聯系后不久,龍歡和朱天鵬就分別失蹤了。思睿你看一下消息,說是文件已經發給你了。” 聞之,王思睿趕忙晃了晃鼠標,喚醒在休眠的電腦,很快便找到了黃子木發來的文件,將其打印出后分給了眾人。 “聯系李男和劉紅艷的都是叫照夜的男人,但是和趙思晴聊天的人又叫音位。”張珈凱翻看著文件說,“這都是什么奇怪的名字。” “應該是代號吧。”崔前程說道,“不過這難道說明了嫌疑人不止一個人?” “不排除是有預謀的組織犯罪。”孫赟揉了揉酸痛的后頸也加入了討論,“現在當務之急是找到龍歡和朱天鵬,起碼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剛剛朱超給我發了消息,朱天鵬的車就只追蹤到皂果路就消失了。那邊最近在拆遷,很多探頭都已經關停了。”王思睿說,“而且過了那邊就是還沒開發的郊區,要調查也比較困難。” 陳瑞成轉過身,盯著墻上的鎮北市地圖若有所思。良久后,他指著地圖上的一個地方問:“這個位置,我記得是一個廢棄的游樂場,有沒有可能嫌疑人是在這里拋尸的?” “這個地方在郊區的林子里面,本身很偏僻。三十年前一個商人在這建立了鎮北市意義上的第一個游樂園,以兒子的名字命名為‘凱旋樂園’,不過因為這里許久未被開發而荒廢了。”黎筱瀧說道,“之前我大學時候還和探險社團一起去過,是個挺詭異的游樂園。” “這個游樂園地處偏僻,基本不會有人去。且穿過皂果路再走三四公里就能到達,如果???有交通工具的話也算方便。倒是一個拋尸的絕佳場所。”韓荔彤也附和道。 “所以,我們要不要去看看?”張珈凱看向陳瑞成,等他發話。 陳瑞成摸著下巴思索片刻,最終拍板決定明天中午吃完午飯就動身。 前往凱旋樂園的路上,王思睿將筆記本電腦放在腿上敲敲打打,期間眉頭一直皺著,似乎是遇到了什么麻煩。身旁的孫赟見了便輕輕用手肘懟了懟王思睿,問道:“有什么發現嗎?” “我在查那個app。”王思睿摘下靠近孫赟那側的耳機,說,“三個人都說app是自己莫名其妙出現在他們桌面上的,那就有可能是有人遠程cao控了她們的手機安裝程序。” “遠程cao控?容易實現嗎?”孫赟問道。 “如果是他,我想易如反掌。我費了大力氣終于抓住了一個他的遺漏文件,結果打開后只有這張圖片。他的技術實在是高,不得不佩服。”王思睿說完將屏幕轉向孫赟,只見黑色背景下,三個大字十分顯眼。 “主簿蟲?這應該也是代號吧。”孫赟喃喃道,“看來真是有組織有預謀的犯罪。目前我們已知的嫌疑人就已經有三人,不知道這背后,究竟是一個怎樣的團體?” 第82章 樂園棄尸 下午兩點四十分,重案組的車穿過了皂果路向凱旋樂園前進,還有一公里的時候,已經能看到遠處樂園中的摩天輪和過山車了,早已廢舊銹蝕的游樂設施靜靜矗立在那里,即使是白天也透著說不出的詭異。 離樂園大門僅有幾米的時候,張珈凱便已看到了就停放在樂園內的黑色奔馳:“那是不是朱天鵬的車?” “車牌對得上,應該就是了。”黎筱瀧搖下車窗探出頭確認道。 凱旋樂園的大門是虛掩著的,輕微用力便能推開。在沒搞清楚嫌疑人是否藏身在樂園內前,重案組不敢輕舉妄動。陳瑞成抽出腰間的警棍,握在手中緩緩靠近朱天鵬的車旁,車內空無一人,車門也沒有上鎖。 突然,韓荔彤蹲下身來,戴好手套后用食指蘸取了一下車后地下的深紅色液體,捻了捻后說:“是人血。我們得趕快把后備箱打開。” 陳瑞成拉開虛掩著的車門,按下了控制后備箱的按鈕。隨著后備箱緩緩升起,露出一具蜷縮著身子的男性尸體。從衣著不難判斷正是重案組一直尋找的朱天鵬。 “尸體還沒有完全僵硬,死亡時間不超過三小時。”韓荔彤初步檢查道,“應該和李一天一樣,死于中毒。” 這時,不遠處的旋轉木馬旁傳來張珈凱的喊聲,只見他捂著鼻子,手指著一旁的編織袋說,“成哥,這有具尸體,估計死了挺長時間。” 聞之,韓荔彤和陳瑞成對視一眼,匆忙趕了過去。將編織袋剪開后,一具成年男性的尸體暴露在眾人眼前,最近鎮北市正進入夏季,氣溫也逐日攀升,尸體散發出的腐爛氣味讓眾人紛紛皺眉。 剛剛王思睿按陳瑞成交代的給黎勇去了電話,黎勇已經安排了刑警隊朝這邊趕來,他囑咐重案組在刑警隊到來之前要先行勘察現場。 “成哥,你說這不會還有別的尸體吧?”張珈凱邊拉著警戒線邊說道。 “很有可能。”陳瑞成說,他叉著腰環視一圈后,向樂園門口的告示板走去。告示板上刻印著整個樂園的地圖,雖然上面的字跡因多年沖刷已經難以辨別,但通過圖畫還是能確認每個游樂設施的地理位置。 距離旋轉木馬一百米處是茶杯轉盤,五顏六色的茶杯里放著臟兮兮的布娃娃,其中有幾個還因為年頭太長變得缺胳膊少腿。 而在唯一一個紅色的茶杯里,一具戴著大兔子頭套的尸體靜靜坐在那里,他的四肢被用麻繩綁在茶杯座位上,或許是因風吹,他的腦袋略微有些歪斜,從重案組這個角度看過去,就好像一只詭異的兔子在沖他們咧嘴笑。 韓荔彤檢查后發現死者同樣是成年男性,死亡時間在半個月以上,面部已經腐敗不堪,沒辦法通過警務通的人臉識別確認身份。 繞過茶杯轉盤是偏向于刺激的項目,過山車、大擺錘、跳樓機和海盜船。第四具尸體是在海盜船第一排被發現的,這具尸體相較于前三具腐敗的更加嚴重,甚至已經出現了巨人觀征象。只能判斷是男性,死亡時間一個月。 “他們把這當做固定拋尸地點了吧,一具接著一具,我警戒帶都不夠用了。”張珈凱說完將口罩拉到下巴處,灌了一大口水后又迅速拉起,隔絕難聞的氣味。 陳瑞成沒作聲,只是朝旁邊走了幾步,摸出煙盒,抖落出一根叼在嘴中點燃。他看著離眾人已經很遠的樂園大門,緩緩吐出一陣煙圈。他有預感,這次的嫌疑人不好對付。 “其他的設施都排查過了,沒發現尸體,就還剩下這了。”孫赟盯著面前的鬼屋大門說。 “我覺得這里面肯定沒有尸體,咱們就別進去了。”張珈凱清了清嗓子,故作輕松說道。 “沒進去你怎么知道沒有?”王思睿將背包帶往上提了提,反問道。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了張珈凱這邊,良久,黎筱瀧似乎想通了什么,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不會是......怕鬼吧?” “誰說的!”張珈凱頓時尷尬得紅了臉,趕緊辯駁道,“我膽子可大了!再說了我一個唯物主義者怎么可能怕鬼!荒謬!” “那你走最前面。”黎筱瀧遂將手里的手電筒遞向張珈凱,慫恿道。 此時天漸漸暗了下來,暮色給這座樂園又蒙上一層神秘的面紗。 張珈凱看著面前的手電筒咽了下口水,都到這份上了,不進顯得自己實在是太慫,但要是進去吧,不都說這種廢棄的游樂園最容易招臟東西嗎,萬一...... “行了,你和前程去大門口那邊等著吧。刑警隊應該快到了。”此時,陳瑞成開口道。他接過黎筱瀧手里的手電筒,打開最強亮度沖著鬼屋入口晃了晃,率先抬腳走了進去。保險起見,王思睿和黎筱瀧留在入口處,陳瑞成與孫赟韓荔彤向內深入。 鬼屋內部是一片黑暗,空氣中彌漫著木頭腐爛的味道,陳瑞成用手電筒照向通往內部的通道,只看得見左右墻上為渲染氛圍而作的血腥涂鴉。 說是鬼屋,其實就只有幾個機械裝置罷了,不過斑駁的油漆和粗制濫造的材質倒真給幾個假人平添了些恐怖氛圍。三人七拐八拐走了大約四五分鐘,臨近出口處的天花板上黑壓壓掛著一片假人頭顱,糾結錯雜的黑色長發蕩在半空中,要是不知情從下面走過定會被嚇一跳。 “看來這里面沒有尸體,我們出去吧。”陳瑞成指了指前方不遠的出口,說。 “等等。”走在最后的孫赟突然停下了腳步,他伸手摸了摸后頸,只感覺一陣黏膩。借著手電的光,三人看清了孫赟手上的一片殷紅。 陳瑞成立即將手電向天花板上照去,只見在眾多人體模特中,赫然有一張男人的臉,男人的嘴角被割開,還未完全凝固的血液順著裂開的嘴角流經臉頰,自發梢緩慢滴下。 “這個人不是龍歡。”孫赟看清男人的臉后,皺眉道,“我們走了一圈卻還沒發現最早出現在殺人直播中的龍歡的尸體。難道他還活著?” “也不排除被拋尸在別的地方了。”陳瑞成說著掏出手機,才看到張珈凱發來的消息,說是豐林虎已經帶隊來了,讓陳瑞成先回門口進行交接。 第83章 挑釁 陳瑞成急匆匆趕回樂園門口,只見豐林虎正叼著煙嘴指揮大家搬尸體保護現場。 “你小子,每次都能趕上大案子。”豐林虎狠狠吸了幾口后將煙蒂丟在地上用鞋尖捻熄,說,“這下估計你們重案組有的忙了。” “那怎么說?我們先回去開案情分析會?”陳瑞成環視著正在忙碌的刑警隊眾人,征求豐林虎的意見。 豐林虎點點頭,說道:“現場交給我們吧,要是之后有什么發現第一時間聯系你們。” 于是陳瑞成便招呼重案組幾人準備驅車回局里,剛要上車,忽然幾個小警察拎著痕檢箱跑了過來,為首的是個兩拐肩章的白凈少年,他喘著粗氣,半天都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著什么急?屁股著火了?”豐林虎瞥了一眼少年后說道。語氣中帶著些不滿。 白凈少年伸手扯了扯領帶,好容易說出一句話:“報告隊長,我們發現了一間地下室,在里面有個男人,還有生命體征。” 豐林虎和陳瑞成對視一眼,立即讓其帶路前往。白凈少年口中的地下室位于鬼屋出口處三百米的一片雜草后,如果不仔細觀察根本看不出半人高的雜草后隱藏著一扇門。 自有些陡峭但還算寬敞穩固的樓梯下去???,入眼便是一張木板床,床上用束縛帶綁著一個男人的雙手雙腳,男人雙眼緊閉,嘴唇泛白,從脖子到腳踝被用一張白布遮蓋完全,乍一看像是已經死亡。但試探后能發現男人還尚存一絲氣息。 “這就是第一場殺人直播的受害人,龍歡。”陳瑞成說著側身讓了幾步,叫刑警隊的警員們將昏迷不醒的龍歡連帶著木板床一起搬了出去。 王思睿點開地下室桌上的臺式電腦,忽然發現了一個視頻,他急忙招呼陳瑞成。視頻很短,僅有二十秒,畫面中的背景就是這間地下室,一個與殺人直播中打扮一致的人坐在椅子上沖著鏡頭揮手,隨后傳出變聲器的聲音,僅一句:“審判者將替無能的警察審判一切罪惡”。 為了盡快解剖在凱旋樂園發現的五具腐爛程度不同的尸體,鎮北市公安局法醫中心三間解剖室同時運作,因為人手不夠,在班的所有法醫師和實習生都要參與這次解剖,由法醫師主刀,實習生進行記錄,力求最高效出具尸檢報告。 解剖結束后,韓荔彤和秦天又不約而同到茶水間泡了一杯咖啡。秦天用勺子攪拌著杯中醇香的拿鐵,率先開口道:“聽說了嗎?任新辭職了。” “怪不得,有挺長時間沒看到他了。”韓荔彤捧著杯子抿了一口,說,“不過他現在待遇應該不錯吧?怎么想到從市局辭職?” 秦天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情:“不過他這么一走,他之前手下的實習生就勻給我了,我才是最大的怨種啊!” 韓荔彤看了眼手表發現快到時間,趕忙將剩下的咖啡一飲而盡,拿起旁邊臺子上的報告匆忙離開:“要開會了,我先走了天哥,回見!” 辦公室內,韓荔彤將五具尸體的照片按照死亡時間依次貼到了白板上,隨后從手中的一疊文件中抽出一份拿到最上方,說道:“五具尸體死亡時間跨度很大,先從時間最久的說起吧。在海盜船發現的男性尸體死亡時間為一個月,已經嚴重腐爛,目前正在嘗試面部復原。尸表無外傷,在頸部發現疑似勒痕,初步判斷是窒息而死。” “接下來是在茶杯轉盤發現的男尸,死亡時間半個月,同樣頸部勒痕。”韓荔彤調出解剖時拍攝的照片給眾人看,用激光筆圈出了一個位置,說,“同樣的,旋轉木馬處發現死亡一周的男性也是勒住頸部致死,至于致死兇器目前還在排查中。” 韓荔彤話音剛落,王思睿便補充道:“剛剛通過系統查到了這兩個死者的信息,李芳鐸,劉嘉,都是鎮北市本市人。我已經聯系了他們戶籍所在地的派出所了解情況,估計一會就會有回復。” “接下來死亡的是朱天鵬,死亡時間為中午十二點左右。”韓荔彤說道,“與李一天相同,中毒而死。” “如果我沒記錯,箭毒木應該是二級保護植物吧,平時應該很難接觸到。為什么嫌疑人能多次用它犯案?我去聯系一下禁毒大隊那邊,看看會不會有什么發現。”孫赟由側坐轉為正坐,說著微微伸長胳膊去夠桌子上的手機。 “有沒有可能,我是說可能啊。”王思睿忽然開口道,“這個所謂的審判者組織,會不會和境外勢力有勾連?因為箭毒木主要生長在邊境,如果他們是境內外聯系,那要搞到提取物見血封喉不是易如反掌?” “要真是那樣就麻煩了。”張珈凱擰開瓶蓋灌了一口可樂后,問道,“對了彤姐,那個鬼屋里的尸體是什么情況?” 聽張珈凱問,韓荔彤遂拿出了最后一份報告,說:“這具尸體的死亡時間最晚,幾乎是在我們到達的同一時間死亡。死因是心臟驟停。值得注意的是,驗血后發現兇手是通過靜脈推注氯化鉀溶液致使死者心臟驟停。他應該擁有醫學知識或者化學知識。” “六具尸體,三種殺人手法,還沒留下一點線索,這案子要怎么搞啊。”黎筱瀧隨手將鉛筆別到耳朵上,看著大屏幕滿面愁云道。 “世上無難事,只要肯放棄。要不我們去跟老狐貍說讓刑警隊全權接手得了。實在不行再往上推推。”張珈凱說完斜靠在轉椅上,向陳瑞成投去了目光。 陳瑞成趁著翻看文件的空檔抬眼看了一眼張珈凱,說:“這案子開始就是你發現的,現在說撂挑子不干,你好意思?” “可目前所有調查結果都顯示,這是一個對我們警察充滿怨氣,有極強的反偵查意識,心思縝密手段殘忍的組織。”張珈凱索性起身走到陳瑞成的桌前,帶著質問的語氣說,“我們重案組也只不過成立兩年,論經驗論儲備都遠不及刑警隊。成哥你真有信心拿下這個案子嗎?” “我說你怎么屁話這么多?”陳瑞成不耐煩地皺眉道,“沒事干就趕緊出去走訪找線索,別老在這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我這怎么是......”張珈凱還想辯解什么,就被黎筱瀧一把拽了出去。 等電梯的功夫,黎筱瀧忍不住開口問道:“我說,你平時不是對案子都挺積極的嗎?怎么這次來了大案子反而慫了?” “誰說我慫了?”張珈凱雙手抄在褲兜里和路過的同事點頭問好,“我這是為了成哥好。” 但顯然黎筱瀧并不理解張珈凱的后半句話,只是一臉迷惑地看著他。許久,黎筱瀧腦子里突然浮現出一個不太成熟的想法,只見她一臉八卦地看著張珈凱試探性地說:“你們兩個不會是......” 轉頭對上黎筱瀧奇怪的眼神,張珈凱頓時明白了她在腦補什么,趕緊伸手拍了拍她的腦袋:“別扯淡!” “那到底是為什么?”黎筱瀧跟在張珈凱身后踏進電梯,喋喋不休地問,“快說,我保證不告訴別人行了吧。” 張珈凱“嘶”了一聲,右手不斷摩挲著后脖頸,電梯都到了一樓他也硬是沒憋出一句話。 “什么難以啟齒的事,磨磨唧唧的。算了不聽了!”黎筱瀧說完白了一眼張珈凱,抱著胳膊頭也不回出了電梯。 張珈凱看著黎筱瀧的背影長長舒了一口氣,如果黎筱瀧不依不饒再追問下去,他保不齊真就說了。想著,張珈凱緊緊攥緊了手機,而方才剛熄滅的屏幕上,是一條微信消息,發信人的位置赫然寫著三個字:主簿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