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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北重案組 第31節

    “老師那您還能記得起楊寅和王卯和誰關系比較好嗎?”張珈凱問道。

    “我記得他們當時好像在班上有個什么,其實就是五個渾小子組團欺負別人。”老師說完彎下腰在抽屜里找著什么,很快,她拿出一張布滿灰塵的畢業照放到桌子上。

    老師用手胡亂擦了兩下,逐個看過后伸手指向一個位置,說,“喏,就是這五個人。”

    照片中,站在最后一排中間,鼻孔朝天的就是楊寅,他左邊稍矮一點的是王卯,右邊并排站了三個男生。根據旁邊的姓名得知,三人分別叫胡辰、李巳、張午未。

    “您了解他們現在在干什么嗎?”黎筱瀧問。

    老師搖了搖頭,但隨后眼睛一亮,說道:“這個班之前的班長在我們學校做老師,教初一物理,你們可以找他問問。他叫房申申。”

    又了解了些情況后,張珈凱和黎筱瀧打算去找房申申,將要離開時,老師叫住了兩人,問:“警察同志,我能問問楊寅和王卯,到底怎么了嗎?他們是又犯什么事了?”

    “他們以后再也不可能犯事了。”黎筱瀧轉過身,說道,“他們死了。”

    得知楊寅和王卯的死訊后,房申申忍不住笑出了聲:“死了?哈哈哈太好了!死有余辜!”

    “你沒必要笑得這么開心吧。”張珈凱皺眉道,“好歹也是兩條人命。”

    房申申收起笑容,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鏡,冷哼一聲:“人命?他們也配做人?”

    “聽你話里的意思,你也被他們校園暴力過?”張珈凱看著面前文質彬彬的男人問。

    聽張珈凱這樣說,房申申沒回答,只是挽起袖子,在他的小臂上有一條可怖的刀疤,足足十厘米,在房申申白皙的皮膚上十分刺眼,但他只是淡然道:“就差一點,你們今天看到的,就是沒有右手的我。”

    初二下學期,一天晚上放學,房申申路過學校后身小樹林時看到楊寅五人正在欺辱班里一個內向話少的女生,女生被按在長椅上,滿臉淚痕,外衣已經被撕破。

    房申申早就對楊???寅幾人的做派不滿,況且這種事情發生在自己眼前,又怎么可能放任不管?房申申上前以一敵五,意外被楊寅隨身帶著的刀砍傷小臂,索性就醫及時,只是留下一條疤痕。醫生說,如果再用力一點,這半條手臂就肯定保不住了。

    但意外的是,那天之后,楊寅五人沒再找過房申申麻煩,甚至對他敬而遠之。之后房申申拉住五人組中相較善良,平時負責放哨的胡辰問他,胡辰才說是因為房申申那天寡不敵眾但仍然反抗的精神給了他們巨大的震撼,他們一致認為房申申是個真爺們,于是便開始尊敬他。

    “呵,誰需要畜生的尊重。”房申申提起楊寅滿臉厭惡道,“晦氣。”

    “那換一個話題。你覺得你們班的女生,有誰有能力殺害楊寅嗎?”黎筱瀧直截了當地問。

    “女生?”房申申詫異道,“楊寅那么大的體格子,誰能殺了他?況且還是女生?我們班到最后只剩下七個姑娘,都是初三剩下半個學期轉過來的,那時候楊寅他們基本在校外混,沒怎么欺負過她們。”

    隨后張珈凱又拿出神秘女子與楊寅的聊天語音給房申申播放,詢問他是否對這個女聲有印象。房申申表示已經過去這么多年早就不記得了,況且當時大家都在變聲期,成年后的聲音多少會發生變化。

    在張珈凱和黎筱瀧要離開學校時,房申申追了出來,將一個紙袋遞給張珈凱,紙袋中是他剛剛翻找出的當時初三元旦時的采訪視頻,里面記錄了除楊寅幾人外,班上所有同學的聲音,不過因為時間過長光盤有些損壞,不知道能不能修復。

    “思睿,聯系上其他三個人了嗎?”陳瑞成走到王思睿桌邊,問。

    “胡辰、李巳、張午未三個人目前都在鎮北市居住工作,其中胡辰和李巳開了一家公司,張午未開了一家西圖瀾婭餐廳。”王思睿將打印出的資料遞給陳瑞成,問,“要保護他們嗎?”

    “雖然現在我們不能百分百確定兇手就是曾經遭受他們霸凌的女生,但這是我們目前掌握的唯一的線索了。”陳瑞成說著黎勇發去了消息,申請派人在三人家周邊進行暗中布控。可重案組的速度還是慢了一步,第二天一早,傳來消息,在一家快捷酒店中發現了李巳的尸體。

    出過現場后,陳瑞成大步流星走進辦公室,脫了外套隨手丟在椅子上,說:“張珈凱,打電話問問技術科,光盤修復好了沒有?磨磨唧唧的。”

    “成哥,你這話就不對了。”技術科科長馮瑞路過剛好聽到了這話,抱怨道,“我們拿到光盤之后可是加班加點的修,覺都沒睡好。”

    “你以為我們睡好了?現在那個光盤是最重要的線索,你們加把勁。”陳瑞成說著從抽屜里摸出一包中華扔給馮瑞。

    馮瑞打開聞了聞之后瞬間露出笑容:“小事嘛,午飯前就給你!”

    第77章 諷刺的道歉

    馮瑞一向說話算話,他不光把光盤修復好了,還將神秘女人的語音和光盤中每個人的聲音做了比對,最終發現一個相似度達到80%的人,安巖。但所有人感到意外的是,安巖是一個男人。

    “男扮女裝殺人?他何必呢?”黎筱瀧不解道。

    “是不是為了更容易約出他們?畢竟這三個人都是為了找炮友才與他見面的。他一定了解幾個人的性格,知道以這種方式肯定能將他們約出來。”崔前程說道。

    資料顯示安巖是初一轉到第三中學的,臨近中考時又轉學去了瀾水市。后來陳瑞成帶著張珈凱再次拜訪了當年的老師與房申申,兩個人都對安巖有較深的印象,因為安巖雖然生理性別是男生,但心理性別是女生。

    也正是因此,安巖遭受到了楊寅為首的五人極其惡劣的校園霸凌,他們會扒光安巖的衣服將其推進女廁所,也會放學后把他拖到巷子里暴打一頓。總之在房申申的印象中,安巖幾乎每天臉上都會有新的淤青。

    “那你了解安巖的家庭情況嗎?”陳瑞成問道。

    “我聽說過一些,安巖父母在他小的時候離異了,他和mama一起生活。他mama掙錢供他念書很不容易,所以安巖一直讀書很努力,聽說后來考上了一個很不錯的大學。”房申申回答,“當然這些也都只是我道聽途說來的,他轉走之后,我們就再也沒有聯系過了。”

    就在重案組苦惱該怎樣找出安巖的時候,當晚在胡辰家樓下蹲守的民警便將安巖抓獲。據他們說當時看見一個女人鬼鬼祟祟地要上樓,后來仔細觀察發現女人所拎的挎包和嫌疑人相同,于是便展開了抓捕。

    審訊室內,安巖靜靜地坐在那里。他皮膚白皙,五官清秀,搭配一頭秀發和長裙,從外表完全看不出他是一名男性。

    “安巖,請你回答我,為什么要殺人?”孫赟攤開筆記本準,問道。

    “因為他們曾經踐踏過我的尊嚴。”安巖語氣平淡。

    初中時期的記憶一直都是安巖最不愿意回憶起的,中考前夕他轉學走后,逐漸在新的學校新的生活中走出了陰霾,后來上了大學還遇到了一個陽光帥氣的男朋友,兩個人一起努力打拼,好不容易獲得了雙方父母的認可,在瀾水市買房定居,還在父母的見證下舉辦了小小的婚禮儀式。

    明明一切都是如此幸福且安穩,可一周前的那場面試,再次撕開了安巖心中好不容易愈合起的傷口。

    前不久,安巖工作的小公司因為資金鏈斷裂被并購了,新老板上任后便大把裁員,安巖在名單榜首。為了盡快找到下一份工作,安巖大把地投遞簡歷,好在他憑借出色的專業能力和豐富的工作經驗得到了多家公司的青睞。

    一周前,安巖受邀參加面試,但令他沒想到的是,那家公司的人事經理居然是曾經校園霸凌他的王卯。王卯當著所有人的面揭開安巖的傷疤,肆意嘲笑他,將安巖的自尊扔在地上無情踐踏,看著周遭異樣的目光,安巖仿佛回到了初中校園,回到了他流血的青春。

    安巖崩潰了,他逃離公司,來到天臺想要一死了之。就在安巖將要踏出那一步時,他低頭看到了繁華街道的車水馬龍,他改變了想法,一直以來,該死的都是他們,而不是自己。

    “所以你就殺了王卯?之后又回到鎮北市準備殺掉其他四個人?”陳瑞成問。

    “沒錯。”安巖坦然承認,“只有他們死了,我才能沒有任何負擔地活下去。”

    據安巖供述,他在作案前添加了幾人的微信,以約炮的口吻事先和幾人建立曖昧關系,待時機成熟便提出去開房。安巖在監控死角更換女裝后與被害人見面,隨后前去開房。

    安巖作案一般會選擇登記制度并不嚴格的小酒店,一般小酒店只需要一張身份證足矣,這樣他就不用留下自己的信息。進入房間后,安巖欲擒故縱拖延時間,借口捆綁更加刺激將被害人綁到床上,隨后跨坐在被害人背部,掏出涂抹好見血封喉的水果刀。

    “楊寅在得知我是安巖的時候,簡直都要驚呆了,他求我原諒他,那怎么可能呢?”安巖伸出雙手欣賞自己淡粉色的美甲,說道,“王卯死到臨頭還在破口大罵。至于李巳,他甚至都不記得還霸凌過我這樣一個人,簡直是死有余辜!”

    “接下來,還有兩個問題要問你。”孫赟說,“第一,你是怎么得到三名死者的聯系方式的?第二,你購買見血封喉的途徑。”

    對于這兩個問題,安巖的回答都模棱兩可。他只說聯系方式是管一個同學索要的。至于見血封喉則是在黑市購買,但購買的時間地點安巖只字不提。

    在安巖家中,警方找到了尚未用完的見血封喉,剩余的箭毒木樹液裝在一個玻璃瓶中,瓶上沒有任何標識,也沒有除安巖外其他人的指紋。

    一墻之隔的觀察室內,張珈凱說道:“聯系方式應該是房申申給他的。”

    “所以房申申很可能一開始就知道安巖是兇手,但他沒有如實告訴我們。”黎筱瀧此時也回憶起當時詢問房申申時他的表情似乎有點奇怪,說,“如果我是房申申,或許我也不會告訴警方。畢竟楊寅他們幾個人真算不上無辜。他們不知道給多少人心中留下了陰影,也不知道毀了多少人的人生。”

    “作為一個有良知的人,我能夠理解安巖。但作為一名人民警察,我又不得不將他繩之以法。”張珈凱無奈嘆了口氣,“畢竟他觸犯了法律。”

    “我在上學的時候就經常因為很多人明明犯了錯,可就是因為達不到量刑標準或者只是觸犯道德底線而沒有犯法所以得不到懲罰這種事生氣。”黎筱瀧說道,“會不會這個世界真的需要小說???里的清道夫或者是darker存在?來懲罰那些人?”

    黎筱瀧話音剛落,背后便傳來了崔前程的聲音:“我想肯定很多人是希望有所謂的正義使者存在,但至少我們不能這樣想。”

    “就因為我們是警察?”黎筱瀧皺起眉頭似有些不滿。

    “沒錯。”崔前程拽了一把椅子坐下,說,“我們是法律的執行者和捍衛者。應該引導人們相信法律,用法律的武器捍衛自己的權利,如果連我們自身都不相信法律,那法律還有何尊嚴可談?”

    “前程。”王思睿不知何時也來了,說道,“問題是有些事法律管不了啊。就比如說,公交車上,老人逼迫年輕人讓座,和年輕人吵了起來。我們都知道這老人倚老賣老可恨,那我們能報警抓他嗎?法律能管嗎?”

    “不能抓他但是可以調解啊。難不成你期待什么正義使者來把老人殺死以平民憤?”崔前程對于王思睿的想法持堅決反對的態度,“老人也罪不至死啊,我們互相理解理解不就好了嗎?”

    “我理解他,他理解我嗎?”王思睿聲音拔高了幾度,反駁道,“這不就是所有人都知道他有錯,但是也知道他沒犯法,就只能忍氣吞聲?我看這時候就應該讓正義使者來教訓他讓他知錯。”

    眼看崔前程和王思睿要繼續激烈辯論下去,張珈凱趕緊打著圓場說:“好了好了。都別說了,知道你們兩個說的都有道理。畢竟每個人對于事情的看法是不一樣的。再說了,出現什么正義使者的事根本就不可能發生,起碼在鎮北市不可能。”

    安巖被陳瑞成和孫赟移交看守所時,在門口遇見了胡辰和張午未。剛打照面,兩個人就撲通一聲跪下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聲淚俱下地道歉,但真心愧疚還是出于后怕就不得而知了。畢竟如果當晚警察沒有前去蹲守,那遲早這兩個人,也會變成尸體。

    “對不起?”安巖笑出了聲。他緩緩彎下腰與胡辰平視,說,“你不覺得太晚了嗎?”

    第78章 殺人直播

    傍晚時分,張珈凱拎著一袋子方便食品拉開了夜鬧網吧的門,撲面而來的是濃重的煙味混雜著不絕于耳的激烈罵聲,打游戲的男生們把鍵盤敲地啪啪作響,似乎這樣就能挽救即將倒下的人物角色。

    老板崔陽正坐在前臺戴著耳機看最近新出的那部粗制濫造的古偶劇。見張珈凱來了,崔陽便摘下耳機調侃道:“呦,凱哥怎么有空賞臉來我這了?”

    “別提了,一回家我媽就要催婚,不想聽。我就說有案子,跑出來了。”張珈凱隨手在一旁的架子上挑了一盒煙扔到臺面上,說道,“再給我充200塊錢網費,一起結。”

    “說的是,你也三十了,趕緊找個姑娘結婚唄。”崔陽說著在系統里找到張珈凱的賬號,很快又給他續了費。

    “三十怎么了?我三十正是大好年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張珈凱把煙揣進兜里,說,“還是老包間,等會給我來碗方便面。”

    夜鬧網吧規模不小,占了新特特商場的兩層,一層是散座,有五六百臺機子,因為地理位置好,電腦配置也不賴,周末和節假日的時候幾乎都能坐滿,這些男性大都是因為不愿陪女友妻子暴走幾小時逛商場,就鉆到這打打游戲看看直播找清凈。

    夜鬧網吧最火爆的時候甚至還得提前預約,正是這樣,崔陽首次創業就賺得盆滿缽滿,一年半就回本,之后幾年的收入也只增不減。二層位于天臺和一層之間的夾層,只能通過一層的樓梯上去,都是不同規格的包間,有單人單間的,也有適合四五個人一起開黑的,當然價格要比散座貴一些。

    張珈凱每次來都去靠近樓梯口的單人包間,有時候打打游戲,有時候刷刷短視頻,一晚上就過去了。

    “現在真是什么人都能直播了。”張珈凱癱在電競椅上嘟囔著,百無聊賴地滑動著鼠標路過一個個的直播間。最近直播行業興起,重案組幾個人也不免在小群里討論幾句。

    黎筱瀧總是喜歡看一些自稱內部人員爆料娛樂圈八卦的直播,還經常在群里分享各種不知真假的驚天大瓜;

    王思睿自己就是個游戲博主,經常直播游戲實況,還有不少粉絲,也能賺點外快;

    韓荔彤看帶貨直播更多些,也下單了不少東西;

    孫赟劍走偏鋒愛看科普直播,雖然大家都不能理解看那個教授老頭坐著說幾小時理論到底哪里有趣;

    張珈凱和崔前程都喜歡看美食直播,不同的是張珈凱只是單純的看,而崔前程是真的會自己試著做;

    最后是陳瑞成,其實張珈凱沒想到陳瑞成也會看直播,還是那種肌rou男教健身的直播間,縱觀陳瑞成的關注列表除了健身就是電影解說,著實有些乏味。

    門被推開,崔陽端著方便面走了進來:“來了,加量紅燒牛rou面。看直播呢?”

    “閑著沒事刷刷。”張珈凱說著聳聳鼻子,一陣好聞的香味鉆進他的鼻腔。

    “哎,我給你找個直播間你肯定感興趣,可獵奇了。”崔陽說完擠到張珈凱身邊,滑動著鼠標搜索著。

    張珈凱往旁邊讓了讓,夾起一筷子泡面吹了吹,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期間不忘瞥一眼崔陽的動作,好奇地問:“什么直播?搞這么神秘。”

    “你看,就是這個。”崔陽點進一個直播間,指著屏幕說道,“說是什么,搞了個投票,如果同意的人數多就殺了。”

    張珈凱聽后一怔,趕忙放下泡面看向電腦。只見直播間內,一個身穿黑色斗篷的神秘人靜靜坐在桌子后,桌子上擺放著一臺電腦,屏幕沖向鏡頭,只見屏幕上寫著:此人偷工減料,致使十九名幼兒園孩子意外身亡,因與法官交好逃避懲戒。

    桌子旁邊的電視中正放著實時監控,監控中一個男人被五花大綁在椅子上,嘴中塞著毛巾,正不斷掙扎。在直播間下方設置了兩個按鈕,一個是生,一個是死。此時“死”那邊的投票數正不斷攀升。

    “靠,這不是胡鬧嗎!”張珈凱抓起手機就撥通了陳瑞成的電話,等待接通的時候還不忘向崔陽確認,“這個直播開多久了?他都是什么時候開?”

    “我是上周偶然看到的,之后就一直關注。他大概三天播一次,每次是晚上八點開始,十點結束,從來也不說話,就在那坐著。”崔陽回復道,“你不會覺得他真的是殺人犯吧?”

    “他最好不是。”張珈凱皺著眉,耳邊依然是嘟嘟嘟的忙音。

    終于,陳瑞成接起了電話,他應當是剛剛運動過,話中還喘著粗氣罵道:“有屁趕快放。”

    “成哥,我發現一個殺人直播間。”張珈凱語氣焦急道,“雖然還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得趕緊查清楚。”

    “你先聯系王思睿查清楚直播間的具體信息,我等會過去找你,你在哪?”陳瑞成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