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北重案組 第16節
可人民警察也是人,如果長期這樣下去,難免會頗有微詞。想到這,陳瑞成暗自決定這個案子之后必須得去找黎勇談談,不說什么升職加薪,之前許諾那些假期總得要回來。 重案組很快趕到了案發現場,剛下車張珈凱就見轄區派出所主管刑偵的高朗帶著組員在樓下四散溜達,他便上前問道:“什么情況朗哥?怎么都在門口不進去?” “別提了凱子,那都不是人進的地兒。”高朗臉色不好,他仰起頭猛地灌了一大口礦泉水,說,“你們要是進去把那防毒面具戴上,最差也得戴兩層口罩兒,別說哥沒提醒你們。” 警戒線拉在萬事街35號樓1單元401號出租房門口,門是虛掩著的,由兩名實習警員???看守,見重案組眾人上來,兩個人規規矩矩敬了個禮,將警戒線扯到眾人能彎腰過去的高度。 剛踏進客廳,一股排泄物的味道就撲面而來。走在前面的黎筱瀧不禁皺起了眉,而當她再又向前走了幾步看到餐桌前的尸體時,直接一個沒忍住捂住嘴就跑了出去。只見出租屋的餐桌上,一個肥碩到坐在椅子上都看不見椅子的男人伏在桌子上,雙手雙腳都被人用細扎帶捆住,頭扎在一碗冷卻許久的泡面里,渾身散發出難聞的氣味。 出租屋的空氣里彌漫著排泄物和嘔吐物交織的難以描述的味道。用崔前程的比喻來說,就好比在大夏天的中午一頭栽進了兩星期沒清理的旱廁坑。 孫赟見餐桌下有一個鐵桶便蹲下去檢查。鐵桶里盛放的是死者的嘔吐物,桶壁上還用油脂類似物寫著“gluttony(暴食)”。此時孫赟十分慶幸自己聽了高朗的話戴了簡易防毒面具,不然絕對能瞬間吐出來。 等重案組出過現場已經是七點多了,大家打算在紅霞飯店簡單吃些再回去。韓荔彤沒去,她托黎筱瀧給自己打包份面條后就拎起痕檢箱,跟搬運尸體的車回了局。韓荔彤和韓正剛一個毛病,一有尸體就顧不上別的,加班加點也要把報告趕出來。 最先端上來的永遠是芹菜涼拌花生米,王思睿夾了些清爽的芹菜放進嘴里嚼著,說:“死者叫林中華,29歲,是個不折不扣的死宅,工作也是幾乎不需要出門的軟件運行監測員。保守估計,他的體重至少有370斤,嚴重超標,也因此他患有多種疾病。” “報案的是樓下王阿姨,據說樓上從中午開始滲水,剛開始還只是幾滴,可后來就變成嘩嘩淌,她家臥室跟水簾洞一樣。王阿姨敲門沒人應就聯系了物業,物業打電話也聯系不上林中華只好破門進去,結果就看到了這一幕。”張珈凱介紹過情況后,跟尹紅霞打了個招呼就輕車熟路地去冰柜里拿飲料,五彩斑斕的色素飲料被裝在印著廠家名稱的玻璃瓶子里,頗有小時候的回憶。 “他都那個味了,周圍鄰居居然沒聞到?”回憶起現場的味道黎筱瀧還是反胃,她強忍著不適,問道。 “鄰居說確實是沒聞到太大的味道,只有一點點的臭味。因為402和403家里都養寵物,他們就以為是貓狗拉在家里沒清理好。”崔前程回道。 在鎮北市陷入夜晚的寂靜時,鎮北市公安局二樓盡頭的辦公室依然亮著燈,幾人坐在各自的位子上面色凝重。韓荔彤將散落的幾根碎發別到耳后,起身說道:“死者的死亡時間在24小時之內。解剖后發現其胃內有大量未消化的食物,為死前1至5小時內所食用。過度進食導致他腸胃內壁破裂,體內也有大出血征象。通俗點說,他是被活活撐死的。另外尸表有一處嚴重淤青位于胃部,應該是踢踹所致。” 韓荔彤話音剛落,方才去拿報告的孫赟推門而入,揚了揚手里的紙張,說:“報告出來了,林中華送檢的頭發樣本上發現了火藥顆粒物。” “所以,兇手是用槍抵著林中華的后腦勺逼迫他反復的進食、嘔吐,直到最后林中華的咽喉膨脹無法進食。在林中華胃部被食物撐滿時,兇手用力踢了一下他的腹部,導致他腸胃破裂而死亡。可他干嘛這么大費周章地把林中華折磨死呢?”張珈凱按著手里按動筆的開關喃喃道,咔噠咔噠的聲音在安靜的環境下格外明顯。 “現在我們還沒有掌握兇手任何的信息,案發現場也再沒有值得挖掘的線索了。而且更危險的是兇手非法持有槍支,如果不盡快把他抓捕歸案,他很可能再次犯案。”陳瑞成頭疼地捏了捏鼻梁,說。 一時間辦公室里又歸于寧靜。 “對了,”王思睿打了個響指,說,“那個桶上不是有一串英文單詞嗎,我查了資料后發現這案子很可能和七宗罪有關系。不排除死者依據七宗罪殺人的可能,目前我在跟這條線,希望能查到些線索。” “他既然和七宗罪有關,那不然就叫他吧,基督教里面的魔鬼。”大概是漫畫看多了,張珈凱的中二之魂熊熊燃燒,伸手比劃著各種結印,說道。 陳瑞成對于張珈凱這種幼稚的舉動很是無語,他伸長腿踹了一腳張珈凱的椅背,無語道:“你正常點。” 第二天早上剛剛七點,辦公室里的座機就響了起來,吵得前一晚在辦公室就地休息的眾人很是煩躁。離得近些的黎筱瀧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伸長胳膊拉過了聽筒:“喂,重案組。” “110接警中心,接到報案發生一起命案,請重案組立即出現場,地址隨后會發給陳組長。”電話中傳來了小女警的聲音。 案發現場位于鎮北市cbd的一家律師事務所。死者李忠林,32歲,是律所的法人兼首席律師。報案人發現李忠林時,他除了持刀的右手,身體其他部分都被人用電線綁在了一起,呈跪姿于自己的辦公室中央,而在他面前的地上,有一個用鮮血寫出的單詞:“greed(貪婪)”。 死者辦公桌上發現有一個天平,天平其中一端有0.9g的人體組織,經檢查后確認是死后從死者腹直肌上切割下來的。 陳瑞成走出現場離遠了些掏出根煙叼著,摸了摸兜卻發現沒帶打火機。張珈凱見狀便掏出自己的給陳瑞成點燃,說:“成哥,我覺得如果兇手真的是按照七宗罪殺人,那么還會有五具尸體出現。我們必須及時止損。” “說得容易,可這兩個現場你也看了,根本找不到任何蛛絲馬跡,無論是指紋還是足印。而且周圍監控也沒有發現可疑人員。這個兇手不是個善茬,反偵察能力很強。”陳瑞成咬著煙蒂,扭動了一下有些酸痛的脖子,說,“先寫個并案報告送上去吧。” 留在現場收尾的孫赟和崔前程正收拾著器材。忽然崔前程抬頭,看見李忠林辦公椅后面的書架上擺放著一個相框,相框中是一個女人的照片。但奇怪的是,女人的眼睛上被人用鮮血畫上了一副血眼鏡。崔前程將相框遞給孫赟,說道:“我覺得我們應該去找李忠林的太太聊聊。” 李忠林的太太之前也是一名金牌律師,不過和李忠林結婚后就辭去工作待在家里相夫教子,在得知李忠林被害后,她差點當場昏厥。 “李太太,您先別激動,這是現場的照片,我們希望您看一下,看看有沒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比如少了什么多了什么。”初步安撫好李太太的情緒后,崔前程遞上了律所的部分現場照片,問道。 李太太一張張翻看著,忽然她停下手,指著某張照片說,“這幅畫掛反了。” “您確定嗎?”孫赟記錄下這一線索,立刻發信息讓值守現場的警察檢查畫框。 “我確定,忠林生前喜歡買畫,尤其是喜歡這種幾何排布的畫,一般人乍一看是看不出來有不同的,但是我能看出來。”李太太擦了擦眼角的淚水,肯定地說。 很快現場那邊也傳來了消息,在取下畫框后發現畫布后面有一灘尚未完全干涸的血跡和幾道抓痕,現場的警察已經將物證送回了警局做進一步檢驗。在接到檢驗科傳來的從畫框背后血跡和劃痕中提取出的清晰指紋后,王思睿就開始嘗試在涉案人員指紋庫中掃描檢索。幾分鐘后,他輕松的向椅背上一靠,長長出了一口氣,說:“運氣不錯,是個有案底的。” 第41章 逃脫 “畫框后面的指紋來自一個叫李韌的人,他曾在三年前因猥褻女性被提起訴訟,所以指紋庫里有記錄。”王思睿第一時間將消息告訴大家,“當時本來是要判他兩年的,但因為李韌的辯護律師提供了他曾因間歇性精神病就診的記錄,所以最后他只坐了六個月牢就被釋放了。而他當時的辯護律師就是本案的死者李忠林。” 調查出李韌目前的居住地后,眾人立即驅車前往。車程的終點是一處較為偏僻的老式公寓樓,從王思睿查到的資料來看,李韌自從刑滿釋放后就一直租住在此處。在敲門無果后,陳瑞成便示意一同前來的房東用備用鑰匙將房門打開。 房東是個中年胖大叔,他在得知自己的租戶是個有前科的精神病并且有可能殺了人之后緊張的不得了,甚至于開門的時候手一直在顫抖,鑰匙插了好幾次也沒插進鎖孔。 “這看起來一點可也不像有人在住。”孫赟說道。他只是隨手摸了一下茶幾就沾染了滿手的灰塵,捻著白手套上的灰絮,孫赟繼續往陽臺的方向走,客廳陽臺被厚重的窗簾遮擋???著,完全隔絕了窗外的光亮和喧囂。 張珈凱拉開臥室門便看見被綁在床上,好似已無生命體征的李韌。床頭上方,是用鮮血書寫著的一個單詞:slith(懶惰)。 韓荔彤拎著勘察箱靠近床上的男人,男人身體上有著大大小小的傷口,很多都深可見骨,而從結痂程度和狀態來看,這些傷口應該每次都是剛長好就被人為割開,從而導致男人大面積的皮膚感染、壞死。 就在韓荔彤想要將男人手腳的繩索解開將他帶回警局解剖的時候,男人突然猛烈咳嗽起來,這一舉動把韓荔彤嚇得不輕,她后退幾步差點踩到雜物摔倒,還好一旁拍照的黎筱瀧及時拉住了她。 “什么情況?”聽見聲響的陳瑞成匆忙進屋,問道。 “這人還沒死,叫治活人的來吧。”韓荔彤擺了擺手,示意陳瑞成趕緊打120。 事后張珈凱和崔前程去醫院了解李韌的傷勢情況,等兩人趕到急診部,李韌已經被轉移到了重癥病房。兩人從急診科主任那了解到,李韌體內有大量不明藥物殘留,加上一直被折磨毆打,現在已經極度神志不清,精神狀況極差。也就是說,李韌現在,包括以后都無法提供任何有價值的信息。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打盹中的陳瑞成就被江華溫柔叫醒:“小陳,局長讓你去一趟辦公室。” “知道了,謝謝教導員。”陳瑞成強打著精神回復道。他去廁所用涼水洗了把臉之后清醒了不少。陳瑞成整理好衣衫,抬手敲響了局長辦公室的門,得到準許后推門而入。陳瑞成關上辦公室的門,趁此機會掃了一眼手腕上的機械表,時間顯示是凌晨四點半。 “陳瑞成,你們重案組現在跟進的有關七宗罪案子怎么樣了?”黎勇直奔主題,問道。 “目前沒有什么進展,兇手很狡猾,留給我們的線索也很有限。”陳瑞成說道。他微微低著頭站在門口,像是個犯錯被叫到老師辦公室的乖學生。 “剛剛上頭打來了急電,要求我們必須盡快破獲這個影響惡劣的社會案件。兇手殺人手段極其惡劣而且還持有槍支,一天不抓捕歸案,老百姓的生命安全就會受到一天威脅!上頭給我們的期限只有五天。”黎勇走到陳瑞成旁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道。 陳瑞成猛然抬頭,想要說些什么,可還沒發出音節就被黎勇的話堵住了嘴:“有困難就要克服困難。別忘了咱們局的老規矩,命案必破,不破不休!” ”聽著陳瑞成的復述,張珈凱靠在轉椅背上無奈地嘆了口氣:“五天時間?咱們現在連兇手的影子都沒看著,線索也沒有,五天怎么可能破得了案子啊。老狐貍真是,上頭逼他,他就逼我們。 陳瑞成狠狠揉著從黎筱瀧桌子上拿的發泄包子,終于在包子快要變灰的時候停下了手,問:“前程,你怎么看?” “男性,40至45歲之間,極度偏執但心思縝密,心理素質很強,具有一定的反偵察能力。”崔前程思索片刻后開口道。 王思睿按著崔前程的說法在鎮北市戶籍人口系統里進行篩選,但符合條件的人實在太多,看著滑不到底的名單,王思睿久違地頭痛了起來。 “思睿,你著重查一下市里的基督教徒,兇手這么了解七宗罪的殺人手法,必定是對這些事十分了解,或者是做過詳細的研究。”韓荔彤提供了新的思路。 “不行啊,還是有很多匹配項。”王思睿嘆了口氣,將耳機里的歐美說唱切成了白噪音。他還是比較習慣在查資料的時候聽一些舒緩的音樂來平復內心。 “三哥,你要不試試黑進圖書館系統看看相關書的借閱記錄?”黎筱瀧叼著棒棒糖走過來,微微瞇著眼睛看王思睿電腦上的資料,說,“或者是直接用大數據過一遍相關網頁的瀏覽用戶唄。” “工作量有些大,我聯系網安部那邊幫忙吧。”王思睿立刻給網安部負責人發去了消息,也提交了相關的審批材料。審批流程很順利,王思睿很快就接到了由局網安部傳遞過來的所有相關信息,反復整合挑選后,一個符合所有條件的男人浮出了水面。 男人叫洪正龍,居住于白芷區內一處偏僻的老小區,陳瑞成帶人趕過去花費不少時間。崔前程敲了幾次門都沒有響應,正當眾人準備破門而入時,走廊盡頭的電梯忽然響起了“叮”的一聲,電梯門應聲而開。張珈凱聽到聲音后轉頭,當他看到從電梯里走出的中年男人時,下意識喊出了聲:“洪正龍!” 聽到喊聲后洪正龍愣了一下,但他很快反應過來,迅速按下了下行的按鈕,可電梯卻遲遲沒有上升。眼看警察離自己越來越近,洪正龍將手伸入懷中掏出手槍上膛后就對準了重案組的方向射出一擊。沖在最前面的張珈凱來不及躲閃,正迎著那顆沖出槍膛的子彈。 千鈞一發之際,陳瑞成拉住張珈凱的袖子將他用力往自己身后拉,慣性作用下兩個人雙雙倒地,子彈擦著張珈凱的發絲而過,嵌進了旁邊人家的門框。 “成哥你沒事吧。”張珈凱倒地時大半身子都壓在陳瑞成身上,他害怕陳瑞成受傷,趕忙起身問道。 “你小子,該減肥了。”陳瑞成被張珈凱壓得生疼,他揉著自己的胸口半天沒緩過神。 混亂中,洪正龍從樓梯間跑下去,途中還故意撥倒一旁的雜物阻擋輔警的追趕。最終狡猾的洪正龍還是了,他攔了一輛出租車揚長而去,只留下在原地面面相覷的輔警們。 “朱哥,我是陳瑞成,我們掛著的一個嫌疑人剛坐出租車跑了,現在恐怕得請你們查查天眼了。時間地點我馬上發給你,辛苦了,回頭一起吃飯。”陳瑞成追下樓,他看著早已空無一人的街道撥通了朱超的電話尋求交管局的幫助。 與此同時,崔前程帶人破門進入洪正龍的家中。洪正龍家的客廳里擺放著一排陳列柜,孫赟走近些觀察著,發現第一個柜子里塞滿了紅燒牛rou味的康帥博方便面,與林中華大量進食的方便面相符。第二個柜子里擺放著很多和法律有關的書籍,對應李忠林。 第三個柜子里只有一個玻璃罐,里面裝著的是還沾著干涸血跡的一顆后槽牙,應該是屬于李韌。有研究表明連環殺人案兇手在殺人后通常會帶走現場的某件特殊物品收藏,這往往是出于一種欣賞自我杰作的變態心理。 “前程,發給思睿查一下上面的信息。”孫赟摘下尚且空著的第四個柜子上粘貼的兩張紙交給崔前程,說道。那兩張紙分別是皮具店的訂單和女子的照片。 家中的次臥被洪正龍改造成了沖洗照片的暗房,在里面張珈凱發現了幾個受害人死前的照片,其中也包括李韌被折磨的全過程。張珈凱將帶著血跡的匕首等工具小心翼翼裝進證物袋,同時囑咐黎筱瀧用相機拍下墻上血跡斑駁的十字架。 離開洪正龍的住所后,張珈凱和黎筱瀧去尋找照片上的那名女子,陳瑞成帶隊順著訂單上的線索趕去了皮具店,皮具店的老板是個尖嘴猴腮的瘦男人,細長的眼睛里透露著令人厭惡的精光:“抱歉啊,這位客人已經把東西取走了。” “他定做的是什么?”陳瑞成將警官證塞進兜里,四下環視著這間中古風格的皮具店,問道。 “這個嘛......我可不方便說。”老板舔了一下嘴唇,壞笑道。 張珈凱和黎筱瀧經走訪調查后得知,照片上的女子叫愛愛,是個站街女,平時晝伏夜出,沒有人知道她住在哪里,也沒有人知道她的真實姓名,更沒有人關心她的行蹤。 直到晚上十點,重案組才拖著疲憊的身體回了警局,可剛到辦公室屁股還沒坐熱乎,內線電話就打了過來,說是警局附近的快捷酒店發生了命案,看現場和重案組正在經手的這個七宗罪的案子很相似。 孫赟頂著兩只大大的黑眼圈走進了快捷酒店,縱使是一向逍遙淡定不驕不躁的他此時也心煩意亂,忍不住罵了句臟話:“靠,不讓人休息了是不是。” 根據包里的身份證照片可以確認死者就是愛愛,愛愛的真實姓名叫李愛,今年剛滿二十歲,戶籍地址在幾千公里以外的窮鄉僻壤。 “這就是洪正龍訂做的東西?”張珈凱舉著證物袋面色尷尬,說,“他還真不是一般的變態。” “太惡心了趕緊拿走。”黎筱瀧推了推張珈凱的胳膊,示意他趕緊放回證物箱。 “我需要你提供三天之內的監控錄像。”王思睿靠在前臺,懶洋洋地跟快捷酒店的老板說著話。 酒店老板連聲應和,但神情卻極不自然,好像是在刻意隱???瞞著什么。而他的這一舉動也成功引起了孫赟的注意,他在酒店大廳里四處溜達著,很快便發現了蹊蹺。這家酒店門口的停車區域停泊了多輛并不便宜的轎車,但酒店周邊并不繁華,內部環境和服務設施也并不好,按道理是絕不會吸引這些非富即貴的商務人士前來的,但如今狀況卻剛好相反,那就只有一個解釋:這家快捷酒店是掛羊頭賣狗rou的風月場所。 “在公安局旁邊都敢干這種事,我是該說他們膽子大還是該說他腦子不靈光呢。還真以為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被孫赟一個電話叫過來的掃黃大隊長王旭光哭笑不得。酒店老板和酒店里涉嫌嫖娼的男男女女都被王旭光帶了回去,而和李愛的尸體一同被拉回警局的還有一個衣衫不整的男人。 “我,我還沒和愛愛干什么呢,就從門外沖進來一個男人,他......”男人怔怔地盯著面前的桌子,似乎還沒有從李愛的死亡中回過神來。 “他什么他,快說!”陳瑞成態度不好地拍了拍桌子,吼道。臨近的期限和李愛后背上預示著這樁罪名的單詞“lust(色欲)”讓陳瑞成本就不平靜的心變得更加焦躁。 “他讓我穿上他那個東西和愛愛那個,然后,然后就......”李正沖揪著自己的頭發聲音顫抖。他實在不愿再回憶起那殘忍的一幕。 第42章 自首? 清晨的陽光照進了警局,灑在伏案休息的重案組身上,他們實在是太累了,連軸轉了好幾天都沒怎么合過眼。突然,還沉浸在睡夢中的陳瑞成被張珈凱瘋狂搖醒,陳瑞成態度惡劣地罵道:“張珈凱!你小子是不是活膩了!能不能讓我好好睡會。” “成哥,洪正龍剛剛給警局打來電話挑釁,現在老狐貍在辦公室發飆呢!”張珈凱急吼吼地說。 十分之前,110接線中心接到報警電話,來電人自稱是前幾起案子的兇手,并留下了一個地址,說這將會是下一個死者出現的地方。在警局上下精神高度緊張之時,這樣一個電話無疑是導火索,點燃了黎勇內心積攢已久的憤怒。 現在的局長辦公室猶如戰場,沒人敢靠近。正巧豐林虎帶隊在此起案發現場不遠處處理警情,接到消息就先行前去勘察,重案組不敢耽擱,立即前往對接案情。車輛剛駛入現場就看見豐林虎指揮著兩個輔警拉警戒線貼封條,急性子的張珈凱還沒等陳瑞成把車停穩就拉開車門躥了出去。 此次死者是某直播平臺小有名氣的顏值主播李小純,從她生前的照片來看應當是個長相清純可人的女生,不過現在,她已經成為了一具失去半邊臉頰和鼻子的尸體。 “李小純的左手邊有一部電話,幾乎是觸手可得,可她并沒有打電話報警。而右手邊是一瓶安眠藥,里面已經空空如也。如果結合七宗罪‘pride(傲慢)’的罪名......”崔前程正捧著那本被他做滿標記貼滿便利貼的七宗罪書籍復本,他的手指滑過一行行英文,最終停在了一個地方,說, “洪正龍應該是在李小純被毀容后給了她兩個選擇,一個是打電話報警自救,當然如果那樣,所有人都會知道她毀容的事,她就沒辦法繼續在直播行業風生水起。另一個,就是自己吃藥自殺,悄無聲息的死亡。 “很顯然,李小純因為顧及自己的形象和面子,最終選擇了自殺。”孫赟說。 “李小純在死前被洪正龍用剔骨刀斜割斷了她左面部、鼻部神經和肌rou。”韓荔彤說,“即使她不吃那一瓶安眠藥,最終也會因為失血過多死亡。” 回到警局后,張珈凱不堪其擾地將桌子上的文件撕下一頁,狠狠揉皺后便丟了出去,抱怨道:“這都是些什么破事啊,這洪正龍是沒完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