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現在寧愿自己還是個啞巴，甚至希望自己也是個聾子、瞎子就好了，這樣就不用想不用看，不用面對所有的一切。

    老林也很痛心。

    戰爭是殘酷的，現實也是殘酷的，沒有一顆強大的內心，熬不過這受煎熬的每一天。

    他不允許他的女兒退縮，自己轉動輪椅挪到林薇薇身邊，滿是老繭的手摸了摸她的頭，“薇薇，讓你受苦了！”

    林薇薇跪倒在他身邊，伏在他僅剩的右腿上嚎啕大哭起來。

    “爸……你真的是我爸……我以為你死了，我好想你啊爸爸……”

    溫然作為旁觀者，忍不住紅了眼眶。

    這對父女被陳英害得太慘了，今生還有機會相認，實在是太令人感動。

    老林哽咽了幾次，“都怪我，是我沒有及早發現她這個特務，讓大家無辜喪命，讓你也遭受無妄之災。”

    “你也別自責了！”秦素華也恨，“仇肯定是要報的，薇薇被她害得啞了這么多年也要討個說法。有一筆算一筆，我們所有的賬都要跟她算清楚，讓她血債血償！”

    老林拽了拽女兒，“薇薇，站起來，爸帶你去找那個女人！”

    林薇薇沉浸在痛苦里哭得不能自抑，繼續哭著沒有動。

    老林明白現在不是哄女兒的時候，又以命令的口吻說：“推我去見那個女人！”

    林薇薇：“……”

    到底是跟死神搏斗過得人，林薇薇再次被他身上的氣魄唬住。

    正好她也想問個清楚明白，擦了擦眼淚走到他背后乖乖地去推輪椅。

    沈南征和溫然對視一眼，溫然默默跟上了他們的腳步。

    她不能參與審訊，但萬一有個好歹她可以參與急救。

    ##

    關押陳英的審訊室里，已經受過酷刑的陳英面對鐵證還在嘴硬，一直喊著冤枉。

    聽見門打開，看了過去。

    看見來人里有女兒林薇薇，帶著手鐐腳鐐想要撲過去，又被拽回到座位上。

    焦急地喊道：“薇薇，薇薇救mama，你告訴他們，mama是好人，是被冤枉的。”

    “媽……”林薇薇百感交集，這聲“媽”在喉嚨里沉淀了好一會兒才喊出口。

    陳英怔住，“她還真治好你了？”

    林薇薇沙啞著嗓子反問：“媽，你為什么要弄啞我，難道你真是小日子的人？”

    陳英：“……”

    陳英此刻才發現低估了溫然的實力，原來她不止能治好啞病，還能推斷出來是如何致啞。

    可就算是是這樣，她依舊不肯承認。

    反過來訓斥林薇薇，“別人說什么就是什么，你沒腦子嗎！我平時都是怎么教你的，你心里沒數？”

    “山本櫻子！”

    老林低吼一聲，陰鷙的雙眸死死地盯著陳英。

    陳英聽到這個聲音嚇了一跳，再看向聲音的主人，越看越像林子華。

    這雙充滿仇恨的眼睛跟林子華死前一模一樣。

    不對，她已經親手打死他了，他怎么可能還會出現！

    六槍，再加上炸彈怎么可能會活下來！

    一定是看錯了。

    又想讓她招供，她偏不招！

    可是她害怕這雙眼睛，不由自主地躲閃了下。

    老林冷笑一聲：“怎么，連自己的本名都不敢認？”

    陳英很快淡定下來，反問：“什么山本櫻子，你在跟我講話？”

    老林轉動輪椅靠近她，猛地伸出左手掐住她的脖子，“裝，我讓你裝！是我瞎了眼，今天我就讓你給死去的兄弟們償命！！！”

    第308章 你不過是枚棋子，還是棄子！

    咳咳——

    已經餓了幾天的陳英毫無招架之力，臉霎時漲得通紅。

    沈南征等人都看著呢，留一口氣就好，誰都沒有動。

    林薇薇嚇都要嚇死了，畢竟跟陳英相依為命了這么久，就算她是小日子的人，但相處期間的母女感情不是假的，趕忙沖過去一根根掰老林的手指頭。

    “爸，爸，那是我媽啊，你快松手……”

    此刻最難過的就是她，她一邊哭一邊求老林。

    溫然站在沈南征身邊，緊張地看著他們拉扯。

    林薇薇的哭喊聲越來越急促，“爸，我求你了，你快松手，爸……”

    沙啞刺耳的聲音讓已經失去理智的老林眼神恢復清明，看了看聲嘶力竭的女兒終是松開了手。

    陳英捂著脖子大口喘著粗氣，手鐐腳鐐嘩啦嘩啦作響。

    剛才她很確定，林子華就是想殺了她。

    心里不由得也多了幾分懼意。

    但想到有女兒護著自己，依舊挑戰著老林的被仇恨填滿的神經。

    “薇薇你亂喊什么，你爸早犧牲了，你可是軍烈屬！”

    老林氣得掄圓胳膊又是一耳光甩過去，直接把她從椅子上扇了下去。

    可恨他現在行動不便，不然非手撕了她！

    指著她冷冷道：“山本櫻子，到現在你還死不悔改，以為不承認我的身份，這件事就可以揭過去？”

    陳英“噗”地吐出一口血，是她那松動的牙掉了！

    林薇薇站到老林身后悠悠地說：“媽，你嘴里還有實話嗎？趁著我現在還肯喊你一聲‘媽’，你告訴我，這是不是我爸，你是不是小日子的人？”

    “我哪句不是實話，沒有我你能活這么大，現在你看著我被打成這樣反倒質問我！”

    陳英這些年努力在扮演一個好mama的角色，努力營造好人的角色，努力做一個好職工，演得太久都忘了自己是在演。

    “你爸犧牲了，他是烈士。這個人是不是你爸，你還敢問我是不是小日子的人，我是小日子的人，那你又是什么，你就沒想過？”

    林薇薇：“……”

    林薇薇的臉瞬間變得慘白，幾天不吃不喝的她一下子就暈了過去。

    溫然沖過去扶住了她，第一時間跟她做急救。

    陳英后邊的話已經帶了威脅。

    意思很明顯，就是不讓林薇薇再繼續問下去。

    如果陳英承認自己是小日子的人，就意味著林薇薇有一半小日子的人的血統。

    這對林薇薇不是好事。

    林薇薇也正是想到了這一點，才急火攻心堅持不住暈倒。

    陳英眼里閃過一絲擔憂，但又很快壓了下去。

    這是她看著長大的女兒，養個阿貓阿狗都有感情，況且是個大活人。

    可眼下她一點都不敢表現出來，轉過頭看向了別處。

    老林心疼，急忙喊：“薇薇，薇薇，你醒醒……”

    溫然給林薇薇扎了兩針，林薇薇緩緩睜開了眼，手還是像吸鐵石吸住一樣，五根手指不受控制地抽搐在一起，渾身也都在不受控制地顫抖。

    溫然轉頭說：“秦阿姨，麻煩你拿兩支葡萄糖過來！”

    “好。”秦素華嘆了口氣匆匆出去。

    這時，沈肇廷和霍軍平一前一后進了屋。

    兩人在外邊已經聽了一會兒，聽到了大部分的對話。

    其實在老林住院期間，他們也跟老林單獨見過面。

    老戰友之間把該說的該談的都說了。

    聽到陳英還在狡辯，霍軍平想起被她利用的前后，怒道：“山本櫻子，你是你，薇薇是薇薇，你別想嚇她。”

    “你忘恩負義！”陳英指責他，“在你們最困難的時候是我送這送那不遺余力地幫你，你居然在我落難的時候落井下石，你還是個男人嘛！”

    “呸！”一提這個，霍軍平更生氣，“早知道你是小日子的人，別說收你的東西，我他娘的一槍崩了你，用你的東西我他娘的嫌惡心！”

    陳英抹了抹嘴角的血，踉蹌著站起來，“行，你們都是大人物，你們有理！既然你們都認定了我的身份，還留著我做什么，崩了我啊，不然掐死我！”

    如果不是還要從她身上獲取更多信息，哪里還會留著她！

    她也是吃準了這點。

    沈南征在沈肇廷耳旁低聲說了幾句，沈肇廷點點頭。

    緊接著開口：“來人，把她押下去崩了！”

    陳英：“……”

    陳英還沒反應過來，以為自己還有機會，沒想到這么快就判死刑。

    驚呼道：“冤枉啊！你們別想嚇我，我不怕你們。”

    在屋里的人沒一個人為她說話，眼睜睜看著她被押著往外走。

    林薇薇倒是想說，但是一點力氣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