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肩頭傳來重量，guntang的熱度從衣服下透進來。

    中也的聲音很好聽，不同于稚嫩，而是清清爽爽，他說：“你不想去就不去，沒人可以強迫你。”

    中也注意到了白瀨蒼白的臉色，他扭頭望大胡子，“大胡子，抱歉……”

    白瀨拉住了中也，他的指尖有些涼。碰到中也較高溫度的體溫，心也被燙了一下。

    人生存在太多可能性，你不面對現(xiàn)實，現(xiàn)實就會面對你。就像梶井基次郎一樣，你拼命想甩掉過去，它卻像黏皮糖一樣緊緊黏著你不放。

    不知為什么，白瀨忽然產(chǎn)生一絲錯覺。自從遇見中也，好像發(fā)生所有的好事都來源于他。他給予了他勇氣，給了他戰(zhàn)勝噩夢的勇氣。

    “我去。”白瀨打斷中也。

    中也轉(zhuǎn)過頭，露出不贊同的神色，似乎在說，不要逞強。

    “我沒事。”他扯起笑臉，他扭頭望亂步，“來吧，一起去吧。”

    “我們一起去參加葬禮。”

    第16章 番外·伯爾維治莊園

    【第一人稱預(yù)警】

    伯爾維治莊園又死了一個男孩。

    管家貝爾圖喬面無表情地填土，尸體上最后一縷衣角被潮濕的土壤掩埋了。他葬在莊園里最漂亮的櫻花樹下，永遠可以在這寬闊的地方賞櫻花了。

    貝爾圖喬取下了手套，輕輕道：“明年的櫻花會盛怒開放。”他難得閃過一絲笑意，一絲不茍的臉上堆起了褶子。

    我只覺心很冷，大半夜貝爾圖喬把我從床上挖起，遞給了我一把鏟子。拖出了白天不聽話、想要逃跑男孩的尸體，我明白這是貝爾圖喬的雷霆手段。可男孩鮮活的生命永遠停留在這個夏天，成為了大地的養(yǎng)分。

    “白瀨，你不要讓我失望。”貝爾圖喬粗糙寬大的手心揉了揉我的頭，他雖然在笑，笑意卻別有深意。

    我抿了抿唇，按下微微顫抖的雙手，低低道：“嗯。”

    他滿意地點點頭，在我肩旁處拍了三下，速度不快不慢，但很有力量，仿佛在說，我教給你了。他扶著拐杖走了，直挺挺的腰背略為彎曲，遠處還可以聽到他壓抑的撕心裂肺咳嗽聲。

    貝爾圖喬是梶井基次郎的管家，他老了，病的很重。

    他急切想要培養(yǎng)一個照顧梶井基次郎的管家，暗中從孤兒院認領(lǐng)孤兒。我并沒有選中，偷偷帶著柚杏藏在后備箱跟了過來，還沒來得及逃跑便被他發(fā)現(xiàn)了，他微微驚訝，并沒有太多情緒。

    他留下了我們，提供了食宿，把我們安排進兒童房。兒童房里是烏壓壓的人頭，大家忐忑又惶恐，大而無神的眼睛滿是驚懼。

    我心一咯噔，終于意識到貝爾圖喬的不和諧，但熬不住太想離開孤兒院的心，只能鋌而走險。

    可是，已經(jīng)來不及了。我和柚杏在這里住下了，雖然我并不懂大家為什么戰(zhàn)戰(zhàn)兢兢如履薄冰，因為這里比孤兒院好太多了，謾罵、挨打、哭鬧通通遠離我而去。

    直到那一天，貝爾圖喬難掩喜色地推出了一個大男孩。

    大男孩坐在輪椅上，臉色蒼白毫無生氣。他看起來太瘦了，受到露骨，全是骨頭。他佝僂地縮在輪椅上，神色懨懨，精神萎靡。大家恐懼成一團，瑟瑟發(fā)抖，熱氣騰騰的飯菜失去了對他們的吸引力。

    貝爾圖喬恭敬的給大男孩切牛排，一刀又一刀，形狀漂亮姿勢優(yōu)美。宛如他不是在切牛排，而是在雕刻玉雕。神情虔誠認真，唯恐對方是一場夢。

    他將餐盤推向大男孩，“基次郎少爺，吃飯了。”

    大男孩垂著頭，有氣無力，一動也不動。

    “咔嚓。”

    突然傳來食物被咀嚼的聲音，打破了這沉默的尷尬。

    小女孩在偷吃，她立馬意識到大家的目光刷地射向她。包含著幸災(zāi)樂禍、解脫的情緒，她敏銳察覺了，慌張放下了食物，臉漲成一團，不知所措。

    她是昨天剛剛被送來的小女孩，她的床離他很近，晚上可以聽見她肚子餓的直響。

    他們15個孩童排排坐，大男孩如同國王一樣高高坐在最高位，好像在玩國王扮演的游戲。

    瞥到貝爾圖喬陰沉如水臉色，小女孩害怕的紅了眼眶。

    “白瀨？”柚杏擔(dān)憂地扯了扯我袖子。

    我垂著眸，我明白了我要做什么。

    管家貝爾圖喬之所以對我們這么好，是因為他們要和這個大男孩玩游戲。

    我太熟悉貝爾圖喬的眼神，他眸子里閃過的寒光令人膽戰(zhàn)心驚。

    我們這群在莊園住下的孩童，一覺醒來，人數(shù)總是不對。我刻意晚上強打起精神，但總會沉沉的睡去。耳邊會有窸窸窣窣的聲音，身體無力掙扎，始終醒不來。

    第二天故意不經(jīng)意談?wù)摃r，只得到你睡糊涂了吧的反問。

    我不敢想，也不敢妄加揣測。

    看見小女孩溢出的淚水，我緩緩拿起桌面松軟的蔓越莓面包，一口塞進嘴里，差點沒吐出來。唇中彌漫著甜的發(fā)膩的果醬，可是我依舊大口大口不停的吃著，兇狠的吞咽，做出好吃的模樣。

    周圍的小伙伴們倒吸一口氣，貝爾圖喬危險地瞇起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大概是沒想到我這么不聽話，不守規(guī)矩。

    大男孩掀了掀眼皮，動了動手指。將食指插進檸檬果醬里攪動，抽出來將食指蘸著的果醬舔干凈。他就像需要刺激的老式玩具，你刺激一下，他就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