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傷到哪兒沒有?” “手,手疼?!?/br> 向斯年看向林遷垂在身側(cè)的右手,皺起眉:“你把兩只手臂都伸出來,抬平,掌心朝下。” 林遷照做。 “手腕保持不動,把手抬起來?!?/br> 左手動作沒一點問題,右手卻像壞掉的牽線木偶,一直沒能穩(wěn)定地抬起,怎么努力都只能在原地打顫。林遷表情也變得扭曲,哭訴道:“好疼,我做不到……” “這下好了,十有八九是骨折了,接下來有你受的?!?/br> 向斯年跟剩下的學(xué)員招呼了一聲,做了簡單的安撫工作,然后讓他們自行解散,自己則帶著林遷去診所檢查。 “你究竟怎么想的?虧是撞大運(yùn)了,你還能四肢一個不落地站在這兒……”向斯年本來想再多數(shù)落他幾句,但一想到是自己使壞在先,便多少有點心虛,所以先收了斥責(zé),語氣軟下幾分,“修不好就來找我啊,何必玩命?” 大夫在忙,林遷只好等一等。 垂著腦袋站了一會兒,林遷嘟囔道:“我想靠自己努力贏嘛,服輸就沒意思了。” “你啊你……”向斯年按著眉心發(fā)愁,“從小就愛這么胡來,能活到現(xiàn)在真是你命大?!?/br> 林遷眨了眨眼,小心翼翼地說:“我還以為,你會因為我炸了臺機(jī)甲罵我。” “今天先饒你一回,以后再犯新賬舊賬一起算。” 畢竟人命可比一臺機(jī)器重要,向斯年現(xiàn)在一點脾氣沒有。 很快,大夫來給林遷做了檢查,結(jié)果如向斯年推斷的那樣,尺骨骨裂了。 好消息是不用開刀,打上石膏修養(yǎng)就是。 林遷抬著手臂看大夫給自己固定石膏,從手腕打到肘關(guān)節(jié),小臂被石膏裹成了三倍粗。 他一點不怕,竟然還面帶微笑,像是正在經(jīng)歷什么好事兒。 等大夫暫時離開,向斯年輕輕拍了下林遷后腦勺:“還笑,笑什么呢你?再笑我可就要跟你算機(jī)甲的賬了?!?/br> 林遷還沒回答,大夫就回來了,一邊交代注意事項,一邊對其它擦傷做了處理包扎。 “那我是不是在康復(fù)之前都不能用右手做事了?”林遷問,“比如做飯、拿餐具?” “是的,不建議?!?/br> “那洗澡呢?” “石膏不能沾水,單手洗起來費(fèi)勁的話最好讓別人幫你?!?/br> “明白啦,謝謝大夫。”說完,林遷扭過頭,笑著看向向斯年,眼里閃過狡黠的光。 現(xiàn)在向斯年終于明白這小子為啥一直面帶微笑了。 他故意沒表態(tài),把林遷送回了家,二話不說就要走。 林遷用左手揪住他衣角,問道:“老大是打算讓我自己照顧自己嗎?” “一個靠譜的成年人應(yīng)當(dāng)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負(fù)責(zé)。”向斯年自認(rèn)為賣慘沒用,板著臉說,“只用左手當(dāng)然能活,不過麻煩點罷了,就當(dāng)給你長個教訓(xùn)?!?/br> 他把衣角從林遷手里扯了出來,根本沒用多大力,只因?qū)Ψ阶У脴O輕。 “這樣啊……”林遷輕嘆了一聲,臉上隨即掛上悲切的苦笑,“也是,怪我平時胡作非為慣了,只知道惹別人生氣,明明都沒有親人了,還沒能結(jié)交些朋友?,F(xiàn)在即便受了傷也只能孤身一人,沒人喜歡我,真是活該。” “……” 林遷眨了下眼,馬上有了淚花,在眼眶里打轉(zhuǎn),似乎下一秒就會成串地落下來。 “用不好餐具沒關(guān)系的,我可以慢慢吃,再瘦些不要緊。石膏被打濕也沒關(guān)系的,再去找大夫換就好了,不麻煩的。畢竟……沒人愿意幫我,實在是沒辦法?!?/br> “……” 向斯年自認(rèn)為賣慘沒用。 除非真的特別慘。 他癟著嘴一聲不吭,然后把林遷牽回了家,順帶還有他那只該死的貓。 “我去給你鋪床,你還睡以前那屋?!毕蛩鼓旯室夂谥?,試圖阻止林遷產(chǎn)生任何將他拿捏住的念頭,“我告訴你,我是怕你修養(yǎng)不好烙下病根,再也開不了機(jī)甲了。跟你賣慘沒關(guān)系,是培養(yǎng)一名合格的機(jī)甲師不容易?!?/br> 林遷不傻,真話假話他還是分得清的—— 人家喬伊有天生腿疾,最后不還是卓越機(jī)甲師? 區(qū)區(qū)骨裂,后遺癥能嚴(yán)重到哪兒去? 但他沒拆穿向斯年,只是陪笑著說:“謝謝老大?!?/br> 一線天倒是很自覺地跳到沙發(fā)上,四仰八叉地霸占了好一大塊地方。 向斯年忙來忙去,林遷則一直跟在他后面,好幾次都差點踩到他腳。 幾次三番下來,他終于忍不住,吸了口氣罵:“你屬膏藥的嗎?能不能找個地方自己待著去?!?/br> 林遷的表情在一瞬間切換,如泣如訴道:“對不起,都怪我。不想讓自己顯得太沒用才來看看能不能幫上什么忙,結(jié)果忙沒幫上,反而給別人添堵。果然都是因為這樣才會——” “你可真是我祖宗!”向斯年將他打斷,然后拉著他坐到客廳去,指著呼呼大睡的一線天說,“你幫我看著它,行嗎?別亂跑,就待在這兒?!?/br> 天知道那個說什么都要靠自己維修機(jī)甲的倔牛犢子,怎么變成了眼下這個抑郁哭包的。 向斯年實在看不下去——明明知道林遷是故意的,但他那該死的良心就是忍不住隱隱作痛。 收拾完房間,就差不多到飯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