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于是他盯著念真的臉,不懷好意地瞇起眼睛,準備再往下說。 這時易蕭然跳了出來,怒喝道:“火靈尊,現在是關乎靈洲存亡的關鍵時刻,這些沒有根據的陳年往事,多說無益。” 旁人只當念真對于這個秘密不甚在意,要么是真跟他那狐神師父斷情絕義了,要么是對這事一清二楚,所以根本不驚訝。 可易蕭然知道兩樣都不是,念真對自身突破的真相真的完全不知情,而且他并不是不驚訝,他只是因為剔除七情,連“驚”的情緒都沒有罷了。 可是沒有情緒,不代表他真能對此事無動于衷。 人非草木,剔除七情只是治標不治本的一種逃避方式罷了。 他只是表達不出喜怒哀樂,并非真的沒有喜怒哀樂,那些因為暫時感知不到的七情,其實都還堆在他的心底,并且因為沒有表達的出口,會日漸積累成為山、成為海,遲早將他壓死、淹死。 原本易蕭然覺得,只要時間夠長,中間再無波瀾,或許這些折磨念真的東西可以逐漸消融。 可目前這發展,分明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別說念真了,就算是他這旁人,都覺得心驚rou跳、不堪重負。 從一開始,剔除七情就是在飲鴆止渴。 易蕭然唯恐炎鴻微還要再說更打擊念真的話,迫切地想把炎鴻微那張狗嘴給堵上。 可是他盡心竭力,念真卻跟他唱反調。 只見念真看著炎鴻微,卻對易蕭然抬起手,做了個不讓他出聲的手勢,同時淡淡對炎鴻微道:“請火靈尊說下去。” 念真自己要聽,炎鴻微自然不客氣。 “念真,當年你與你師父最終一戰,我是在場的,那一戰看似驚心動魄,可實際上,你贏得并不難吧?” 念真看著炎鴻微,沒有承認或否認,就只淡淡看著,似乎是在等炎鴻微繼續說下去。 炎鴻微回看著念真,別有用心的,說的清晰無比,字字珠心:“就算你是元嬰境大圓滿,要對付已經真正入了化神境的狐神,怎么都是沒有勝算的吧? “可是假若,他剛替你擋了三千道雷劫,正虛弱無比,那你要殺他,便就是輕而易舉了。” 輕而易舉。 是啊,何止是輕而易舉,簡直像是鬧著玩一樣。 炎鴻微的話如同一道驚雷,將現場所有在聽的人都驚得瞠目結舌,尤其是易蕭然,他是真的沒有想到,那個親手把念真廢了的人,會為念真做到這一步。 而驚訝過后,易蕭然的心就狂跳起來,隨即用憂懼無比的神情猛然看向念真。 ——以念真對他師父的復雜感情,突然知道這個真相,豈能承受得住? 然而他一眼看去,念真仍是那副平靜無波的表情,似乎對于炎鴻微所說的一切,他都無動于衷。 可越是這樣,易蕭然就越是驚心。 而在接下來的商談中,念真一改之前寸步不讓的堅持,竟然同意了炎鴻微的計劃。 同意后,他便默不作聲地離開了鴻鳶臺。 念真走的極快,易蕭然都跟不上。 于是念真先去了一趟青穹湖,而后便徑直回了空濛境。 易蕭然在空濛境的入口處終于攔住了念真,低聲呵斥他:“你就這么把你徒弟交出去了?你怎么能這么做?!” 念真回看著他,眼里的平靜和以往沒有絲毫不同,以至于這一刻,連易蕭然也從心底里生出一股寒意,覺得念真已經不僅僅是剔除七情,而是已經泯滅人性。 面對易蕭然的指責,念真沒有絲毫不悅,反而像是為了讓易蕭然安心,故意做出個微笑的表情:“沒關系的,反正如果我死了,他也活不了。” 易蕭然錯愕一下,隨即皺起眉,不可置信地看著念真,沉聲問:“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念真保持著微笑的表情,對易蕭然解釋道:“念寒是以我的部分rou身和精魄所造的,他與我異體同命,雖然長得和我師父一樣,但其實更應算是我的分身。” 異體同命,本尊若死,分身自然也無法存活。 易蕭然早知道念寒是念真強造個機緣創造出來的,問過幾次也未能從念真口中問出答案,如今才知道,念真竟是瘋到這個程度,分自己的rou身和精魄去造,當場被驚得眼珠子都快瞪出來。 但他當下已顧不得譴責念真這胡來的行徑,而是一把揪住念真衣襟,大聲道:“我現在顧不上你怎么造的念寒了,我是問,你好好的怎么會死?” 念真微笑著把衣襟從易蕭然手中扯回,淡然地說:“我沒有那么說,我只是告訴你,念寒其實是我的分身,若我死,他也會死,僅此而已。” 這話顯然糊弄易蕭然,可易蕭然還是被繞進去了,糾結了一下,便釋懷了,然后才又道: “可就算是你分身,如今也已從你師父的真身上托生出了新的仙靈,他已是個獨立的個體,你如此對他,于心何忍?” 念真看著易蕭然,反問:“你的意思是,要我保念寒,舍靈洲億萬生靈?” 第99章 無情靈尊vs小狐神44 這一問,易蕭然猛然噎住,再發不出一個字。 他光看著念真毫無表情的臉,光想著譴責他的冷酷無情,可是卻忘了,這根本就不是念真可以自由選擇的事情。一切都是已經安排好了的,從一開始,這世道便沒有真正給念真選擇的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