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狼子野心的南梁,咬著盛周數十年不肯放,兩次讓他們的太子在盛周攪的滿城風雨,上次是被盛周太傅擊潰了,這次還是被盛周太傅擊潰了,可兩次太傅都是身受重傷。 不能忍了,既然他們南梁不要盛周施舍的和平,那就拋頭灑血地戰吧!在鐵蹄與血火中了結這宿怨! 朝堂上,喊殺聲震天,明明是一群穿著官袍的大臣,卻儼然成了穿甲從戎的兵。 當朝會結束,朝臣們熱血激昂地離開,去為即將到來的征戰做準備,偌大金殿很快就空了。 李恤最后才站起來,順著金殿的金階往下走。 這金階他走了十來年了,從十三歲時兩股戰戰著,懷著滿腔惶恐和不安的第一次走上來,到如今不管天塌地陷還是山崩海嘯,都能走的穩當威嚴,仿若無心無情無所畏懼。 走到最后幾級金階的時候,李恤一抬頭,恍然看見了少年時,韓修牽著他的手,第一次從這里往上走的情形。 那時他真是慌得不行,兩腿一直在哆嗦,那高高在上的龍椅擺在那兒,看著威風凜凜,可那看著不像是什么舒服的椅子。 那么寬、那么大一個龍椅,他那么小小的一個人,坐上去,腳夠不著地,手摸不到邊,背靠不到憑依,感覺就跟坐在懸崖上一樣。 所以他害怕,他總想找個人靠。 所幸那時候韓修在他身邊,上金階時,會悄悄捏捏他的手給他鼓勁,上來后,也陪著坐在他旁邊的攝政御座里,雖然不是緊挨著坐在一起,但是眼角余光就能看到太傅端正挺拔的身影。 他的太傅是那么了不起,只要給他那么一點點余光里的存在,就令他十分安心。 于是就算像坐在懸崖上惶惶不安,十三歲的他也終于堅持下來了。 李恤回憶著過往,眸中酸澀,隨即頭也有些暈,腳下竟是絆了一下。 這條他走了十來年的金階,他終于是摔了一回。 索性已經快走到底了,又有功夫底子,這一摔并不是太難看,就只是半跪在了地上。 太監總管常英早瞅著他不對勁,在旁觀察了許久,連忙去把他扶起來。 “陛下,陛下龍體要緊啊。” 他知道皇帝是因太傅的傷勢憂心焦慮,從昨夜到現在,兵荒馬亂馬不停蹄,又一夜不合眼,著實叫他這老太監心疼。 可是他又不敢提太傅,因為太傅情況不好他知道,所以來去也只能提醒李恤保重身體。 李恤卻推開常英,神色如常地站起來,頭顱抬高,脊梁挺直。 “朕是天子,是撐起這江山最高的柱,朕不會倒,也不需要人扶。” 李恤調整了呼吸,讓自己看起來就像平常一樣的威嚴從容,然后走出金殿,趕往天機殿,想立刻看看韓修的狀況。 今早上朝之前,御醫令是說韓修傷情有好轉了,今天有望能醒來,因為這句話,李恤受著煎熬的心才終于好過一點,處理了政務后,當下便恨不得一步跨回天機殿,回到太傅身邊守著。 他想過了,他不做懦夫,他要面對太傅,跟太傅認錯,求太傅原諒。 這勢必很難。 他還記得昨夜在宮宴大殿,太傅中箭后,他想去扶,結果太傅不許他碰。那冷漠而疏遠的口吻,李恤稍微回憶一下,便覺得心頭像針刺一樣疼。 不過沒關系,只要太傅醒來,他會懺悔,會賠罪,無論太傅怎樣罰,他都認。 這個念頭一直在李恤腦海,成了唯一支撐他的東西,直到…… 宮內禍亂橫生,天機殿附近一片兵荒馬亂。 御林軍統領從天機殿飛奔而來,看神情都快哭出來了,一個猛子在天子面前撲倒跪下,向他稟報了一個毀滅性的噩耗:“赤烈恒焉那瘋子殺進天機殿,挾持了太傅大人!” 這消息像個驚雷一樣,震得李恤差點魂飛魄散,然后再顧不得什么天子威儀,瘋了一樣狂奔到天機殿外。 御林軍已經把天機殿圍的水泄不通,但是沒有人敢靠近,而殿門口,血淋淋的躺著幾具御醫的尸體。 御醫是個高危職業,平常天子不高興就愛拿陪葬嚇唬他們,但是這一次,他們真是飛來橫禍,病人還沒死,他們就先壯烈了。 只因為赤烈恒焉要殺雞儆猴,但又不好直接把床上那位要緊的拎出來殺,于是把他們這些御醫拎出幾個殺了扔出來,并揚言若御林軍再敢靠近,還會繼續殺。 先殺人,后恫嚇,這樣做的效果絕對好,把御林軍連試探的心思都給掐死在肚子里。 李恤趕到天機殿門口,看了門口的慘狀,簡直目眥欲裂,當即對著緊閉的殿門發出一聲驚天怒吼:“赤——烈——恒——焉——!!!” 他這一吼,震得附近樹木上的鳥兒都驚飛了一群,結果那殿門仍舊緊閉,紋絲不動,簡直就好像一張冷漠嘲笑的臉,端的淡定從容,就等著看堂堂天子的笑話。 李恤真是恨得眼睛里都快滴出血,怒瞪御林軍統領,想質問他為何沒有守好天機殿,居然讓赤烈恒焉闖了進去。 可是這種時刻,追責根本于事無補,不用問也知道是赤烈恒焉過于勇猛,御林軍攔不住。 攔不住就是攔不住,而且看滿地的血跡,顯然御林軍也是拼殺過了的,可是仍舊攔不住那天生怪力的赤烈恒焉。 這世上,能單殺赤烈恒焉者,恐怕只有韓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