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不孝子很有自己是個不孝子的自覺,當下越想越覺得心中緊迫,藏于袖中的一只手緊緊攥拳,焦躁不已。 “太傅,今日早朝時,數(shù)位大臣聯(lián)名參本,要……” “陛下,朝堂之事,罪臣不聽。” 韓修還以為李恤又在試探他,連忙擺出嚴正拒絕的態(tài)度,以表自己決不再攝政攬權(quán)的決心。 但是李恤卻繼續(xù)說:“大臣們奏本,要我將你交于刑部——審問,處決。” “……” 但是我告訴他們,最初一直是你護持著我和盛周江山,然后撕了那些奏折,還把參本的大臣各打了十五大板。 韓修這時才明白,李恤這次不是試探他,可能只是單純的示好,于是自然要坦率的收下這份心意。 “罪臣一直知道,如今罪臣這條命,是陛下護著的,罪臣銘感五內(nèi),牢記圣恩。” 雖然杖責諫言的大臣不是好習慣,不過韓修已經(jīng)不敢多話了,反正也不是太離譜,他知道李恤有分寸,不做到昏君、暴君的份兒上就行了。 可是韓修一味感激的話,卻令李恤心中莫名一痛。 明明他說這個,是想讓太傅知道,他是真的在乎太傅、想對太傅好、自投羅網(wǎng)而來也是值得且不必后悔的。 可是反觀太傅的反應(yīng),分明是被壓抑的、違心的。 真正的太傅韓修,在聽到這件事的時候,一定會指責他此舉有暴君之嫌,不是明君所為,要改。 而不是這樣淡然地說著感激。 可是太傅會這樣說著感激,又分明是自己所逼。 所以,太傅留在自己身邊,怎樣都是不會快樂的。 李恤看著面前的韓修,驀地一陣心慌,仿佛他想象中的,韓修對他的厭惡和反抗,已經(jīng)近在咫尺。 莫大的恐慌之下,李恤甚至差點脫口而出:太傅,我讓你繼續(xù)做太傅,執(zhí)掌這江山,只求你別走! 可是話到嘴邊,他猛然剎住,甚至驚出微微冷汗。 刺客劫持案后,那個在滔天權(quán)勢中,變得越發(fā)冷酷無情,甚至在一騎關(guān)之戰(zhàn)中,幾乎置他于死地的攝政太傅,決不能再現(xiàn)! 第31章 黑化帝王vs清冷太傅31 韓修見李恤臉色不對,于是輕輕喚了一聲:“恤兒?” 李恤這才回神,看向韓修溫潤俊美的面龐,于是露出個柔和的笑容,從桌上拿起帕子,為韓修擦拭嘴角。“太傅真是不小心,都吃到臉上了。” “啊,失禮了。” 平日里李恤過來,都是不到宮人傳信催促就不離開,但是今天吃完早膳,他卻是破天荒的,主動說有事要處理,未做停留便離開了。 離開天機殿后,李恤徑直到了泰乾殿,屏退宮人,似是焦躁,于是傳喚了關(guān)注韓修動向的暗衛(wèi)。 暗衛(wèi)便將韓修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唯獨只見過齊淵幾次的事稟報了。 齊淵為人耿直,而且驍勇善戰(zhàn),把南梁打的抬不起頭的那幾次大戰(zhàn)役里,他都建功頗多,加上又是張承微表侄,所以李恤對他不吝嗇嘉獎,年紀輕輕便封了真武將軍。 如今韓修回歸,這么久了,誰也不接觸,卻唯獨見了齊淵,這終究是令李恤起疑。 關(guān)于韓修那強可敵國的隱藏勢力的傳言,李恤是不信的,但是若說韓修真的一點勢力都無,他也是不信的。 于是抱著求證的心態(tài),李恤便命暗衛(wèi)去查齊淵近幾日是否有異常動向。 結(jié)果不查無所謂,一查就瘋了。 齊將軍那日離開天機殿后,便立刻往兵部找一個叫張子高的人的下落。 而張子高,是當年在一騎關(guān),隨國舅打前鋒的百名精兵之一,現(xiàn)任邊防營城守尉一職,不過上個月老父去世,回來奔喪,如今正在京中。 李恤越聽眉頭皺的越緊,幽幽的問:“那當年幸存的那些人,有多少是在京中?” “唯張子高一人,其余幸存還有十六人,但現(xiàn)下都不在京中。” “齊淵去兵部尋人,是點名道姓張子高?” “是。” 幸存十六人,唯一人在京中,而且是前不久才回京——該是何等精密龐大的情報網(wǎng),才能輕易查到這種消息? 李恤烏黑的雙目驟然變得幽深,冷冷看向跪在面前的暗衛(wèi),問:“若不知張子高這個名字,讓你全力去查當年幸存精兵的下落,并找出當下就在京城之人,你要多久?” “這……”手握盛周最大情報網(wǎng)的暗衛(wèi)頭領(lǐng)居然猶豫,最后竟是搖了搖頭。 回陛下,若讓微臣查,微臣十有八九是查不到的。 因為張子高隸屬邊防營,快馬加鞭也要半月路程,來回便是一個月,微臣不能預知他家中大喪,必然以為他仍在邊防營。 所以讓微臣查,除非有天大的巧合,否則結(jié)果必然是,沒有任何一個幸存精兵在京。 聽了暗衛(wèi)的回答,李恤沉默,然后驀地笑了一聲:“哈!” ——他堂堂一國之君,手下情報網(wǎng)尚不能查出來的事情,他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太傅,卻輕易知曉。果然,他的太傅,即使受困于后宮,也依然是那個手眼通天、無所不能的攝政太傅啊。 盛周也流傳一些關(guān)于易容換面的絕技之說,不過大體都是傳說,并沒有真實的的案例出現(xiàn),所以對于李恤來說,一個人偽裝成另一個人,大抵是無稽之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