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南天 第1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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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挺酷。 亞光黑色隱匿在暗夜光線朦朧的老舊街道,車燈是紅色,像惡龍的眼睛。 傅西泠下車,周身清爽,時芷走到他身邊都能聞到薄荷沐浴露的味道。 只是他的語氣比平時略沉一些:“找我?” 時芷心很大,沒覺得拉黑傅西泠是什么得罪人的大事。 他們之間本來就不需要那么多聯系,有事又不是找不到人。 她把手里的帆布袋遞過去:“給你。” 傅西泠沒接,挺安靜地盯著時芷看。 時芷被他看得不自在:“你接一下啊,很沉!” 傅西泠這個人,說到底過著的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生活。 比旁人多了些涵養和耐力,但也不是完全沒有脾氣的。 那天電話里時芷說的那句,他其實是生氣的。 但這個破地方,不像度假別墅那邊,總有驅蚊香薰,在外面提著夜燈走一路也不會遇見蚊子。 現在就有一、兩只蚊子圍著時芷在飛。 傅西泠就這么沉著臉,抬手幫她轟了一下:“買的什么?” “什么買的什么?” 傅西泠接過帆布袋。 比想象中沉,里面都是現金。 “禮服和高跟鞋賣來的錢。” 時芷把流程大概說了一遍,包括分給萬冉那部分也說了:“渠道是萬冉聯系的,沒她我也賣不到錢還給你。多出來的兩萬塊也在里面,就算是還你一點酒錢吧。” 天熱,時芷還是只穿了吊帶裝和短褲。 她素著一張臉,頭發很隨意地用吧臺里的碳素筆綰起來,抬手扇了兩下,趕跑鎖骨旁躍躍欲試的蚊子:“后來你開的那瓶紅酒太貴,暫時先還你這么多。謝謝你的酒。” 他這邊還氣著呢,時芷卻好像一點也沒看出來,說謝謝說得還挺誠懇的。 一股火就這么堵在胸腔里,不上不下。蚊子還他媽多,圍著時芷湊熱鬧。 傅西泠把那袋子錢丟進車里:“你回去吧。” 第14章 14 傅西泠的車一路開到限速最高值,回家把防盜門摔得震天響,站在玄關生了幾分鐘悶氣,又轉身出門,去車庫拿那袋子現金。 錢這個東西,傅西泠并不在意,他從小沒吃過苦也沒缺過錢。 但那袋子錢是時芷賣禮服換回來的。 他想起上次時芷來他家,站在客廳認真打量過室內的每一處陳設。 當時他們在聊蘇打水,她說,“我要是像你這么有錢,也會惜命的”。 最初傅西泠托人在b大打聽時芷這個人,聽說過的版本都差不多—— 他們說時芷長得好看,大一剛開學那會兒就有挺多學長躍躍欲試,但沒有一個搭訕成功的。 她性格太傲,像個清高的小公主。平時也喜歡獨來獨往,上課、吃飯經常是一個人。 家境應該是不錯,有親戚在這邊做生意,和沈嘉挺搭的。 在傅西泠看來,時芷手里的錢并不寬裕。 她只是氣質好,穿什么都好看,又在沈嘉身上花過一些心思,懂得“服飾不在多而在精”這個道理,連小吊帶都是質感很好的輕奢品牌。 成績好,漂亮,神秘。 所以成了他們眼中的“清高小公主”。 那都是誤判,就她那些強勢的野路子,哪點像小公主? 哪個小公主收到禮服不高興,她竟然賣了禮服來還錢。估計是懶得問他的銀行賬戶信息,直接取了這么大一袋子現金。 界限分明,生怕和別人多挨上一點人情。 傅西泠提著那袋子現金回來,往沙發里丟。 帆布袋裝得太滿,撞在沙發上堆疊著的軟靠墊上面,歪了歪,里面捆成沓的現金就這么噼里啪啦掉出來,落在地毯上。 然后,露出一角黑色布料。 傅西泠把布料拎出來看。 是一件短袖t恤,黑色,是他的尺碼,也是他最常穿的品牌。 新的,商標價簽都還在。 前幾天阿姨說時芷穿走了他一件衣服,估計這也是用來還給他的。 非得分這么清? 傅西泠氣歸氣,但其實他是欣賞時芷的行事作風的。 爽快,利落。 說過“和沈嘉的事就到此為止”這句話,無論喝幾瓶酒也絕不會為沈嘉掉一滴眼淚。 和傅西泠是合作伙伴,哪怕知道他不缺錢,也絕不多占便宜。 傅西泠把那件t恤換上,對著鏡子看了兩眼,撥通時芷的電話:“找你有正事。” 她所在的那間小破酒吧,空調設備都是年久失修的老機器了,不怎么管用。 估計她是熱得不舒服,聲音都是懶倦的,還有點不耐煩:“有正事剛才見面時你怎么不說?” 傅西泠扯掉t恤的標簽:“蚊子多,心煩,沒想起來。” 過幾天,他們這圈小輩有個聚會。 都是各家生意的接班人,每年都會按照慣例走動幾次。 今年本來是定在戶外的,燒烤、露營、玩飛盤。 但氣溫實在是過于折磨人,真要在戶外,搞不好還得帶著私人醫生去,免得這群少爺小姐中暑。 他們玩樂的事情長輩們很少摻和,這次例外。 最近傅西泠家里和姚姚家里有意向讓兩個孩子多接觸,姚姚mama聯系過傅西泠的mama,姚姚也給傅西泠打了電話。 姚姚和傅西泠說,露營太熱,他們想借他家酒店頂層的場地做個泳池派對。 傅西泠答應了,然后約時芷:“你來么?” 時芷那邊隱約有萬冉哼唱的歌聲,沒猶豫:“時間、地點和我說一下。” 傅西泠一一回答:“到時候,是我去接你,還是你自己過來?” “我自己過去。” 直到泳池派對前,他們都沒再聯絡。 派對當天,挺多年齡差不多的朋友都在,傅西泠沒上樓,就靠在酒店大堂里玩手機。 有朋友姍姍來遲,碰見他:“欸西泠,你怎么還在這兒啊,不上去?” 傅西泠看了眼時間:“我等人,你們先玩。” 那朋友哈哈笑著:“聽說了聽說了,談女朋友了是吧?你等吧,我先上去找他們了啊。” - 時芷記得和傅西泠約定的時間,她也沒有遲到的習慣。 只是這天有點不巧。 酒吧里來了個無理取鬧的顧客,鬧事,喝了三杯酒,不知道是喝多了還是純粹想訛人,非說酒調得不夠地道,不想給錢。 生意不好的店是這樣的。 價格定得都過于便宜,本來就很少能吸引來優質客戶,也沒有保安之類的工作人員,碰見無賴是經常事。 對方嚷嚷幾句,就把玲玲給唬住了,嚇得眼淚在眼圈里打轉,看著就很好欺負。 這種人都欺軟怕硬,于是氣焰更加囂張。 時芷剛換完衣服準備出門,聽見樓下吵吵嚷嚷的聲響,還有摔東西的聲音。 跑下樓就看見老錢護在玲玲前面,地上散開一攤碎玻璃。 萬冉正舉著手機錄像取證,時芷鎮定自若地對萬冉略點了一下頭,大步走過去,推開老錢:“有什么問題么?” 那人嗷嗷喊著:“你一個丫頭片子能解決什么,叫你們老板來!” 時芷很穩:“我就是老板,和我談。” 玲玲熱傷風還沒好,邊哭邊咳嗽,有種撕心裂肺的感覺:“時芷姐,他喝了酒不給錢,想逃單被我抓住了,還誣賴我們的酒......” “什么誣賴!你們酒調得難喝,搞不好是過期產品,我憑什么給錢?” 時芷很平靜,拿起賬單看了兩眼,說話也慢條斯理:“三杯長島冰茶,后兩杯的下單時間間隔了不止二十分鐘,同一種酒,嘗半個小時還喝不出好不好喝,要點第二杯第三杯繼續嘗么?” 那顧客擺明了胡攪蠻纏,純靠音量輸出,嚷嚷起來唾沫橫飛。 氣得老錢拳頭握得嘎嘣響,但被時芷擋在身后,不許他出面。 時芷今天耐心出奇地好,對方說什么她都慢慢答著問著。 還有點像怕事似的,唯唯諾諾地主動詢問那個想吃霸王餐的家伙,希望怎么解決。 那人洋洋得意說了一大串,竟然還蹬鼻子上臉地想索要賠償。 時芷不知道聽見什么,打斷:“那不可能。” 那人急了,又摔掉一個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