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色輕盈，雙眼熒亮。

    她兩只手捧住梁嘉聿的臉頰，語氣歡快：“你不想親我啦！”

    梁嘉聿忍不住，再低下頭。

    一個綿長的、愉悅的、鮮活的吻。

    像是回到那天晚上的倫敦，她穿著雪白睡衣在花園里給他讀西西莉亞與勞倫斯。

    口鼻呼出溫?zé)岬摹⒊睗竦臍庀ⅲ种獣N住他臉頰，問：“今晚可不可以散步回家？”

    梁嘉聿思索了一會：“建議不要，你發(fā)燒剛好。”

    林知書眨眨眼，大笑：“好吧！”

    兩人隨后離開醫(yī)院，梁嘉聿開車回到公寓。

    陳阿姨做了一桌清淡卻豐盛的飯菜，林知書一推開大門就夸張嗅聞。

    “好香哦！”

    她脫下鞋子，小跑進廚房，連連夸贊陳阿姨。

    梁嘉聿跟在其后，送來她的棉拖鞋。

    “先把拖鞋穿上。”

    “謝謝你哦，梁嘉聿。”

    林知書乖乖坐在椅子上，趿上梁嘉聿送來的拖鞋。

    陳阿姨上完菜，裝完米飯就先退出了客廳。

    家里開著恒溫的暖氣，林知書脫掉厚重的外套。

    梁嘉聿幫她盛湯，林知書又把腳從棉拖鞋里拿出來，輕輕踩在梁嘉聿的拖鞋上。

    梁嘉聿面色未變，林知書憋住笑意，接過他盛的湯：“謝謝你哦，梁嘉聿。”

    “今天特別有禮貌。”梁嘉聿說。

    林知書小口嘗嘗湯：“誰叫我是知書達理呢？”

    西圖瀾婭餐廳里光線柔和，林知書喝湯時閉著眼像在享受。

    皎白的面頰上被照出模糊卻柔和的光圈，黑色的眼睫不時輕顫著。

    太過、太過的鮮活了。

    梁嘉聿不覺輕抿嘴唇。

    “今天心情很好。”他又說。

    林知書放下湯碗，看著他：“因為你回來了。”

    她說話時還帶著輕盈的笑意，但是看向梁嘉聿的目光卻認(rèn)真無比。

    梁嘉聿說：“先吃飯。”

    這天晚上林知書吃了很多，她前段時間飲食狀態(tài)很差，胃口終于在今晚回來。

    梁嘉聿吃完就在一旁陪她，手機傳來一次chole的消息，他回復(fù)今晚不處理任何工作。

    林知書吃完，去洗手間洗手、漱口。

    走到客廳，卻看見梁嘉聿穿戴整齊在玄關(guān)處等她。

    “如果你現(xiàn)在還想出門散步。”他說。

    林知書驚喜地發(fā)出“啊”聲，然后點頭：“我要散步消食！”

    梁嘉聿笑起來，“外套、圍巾、手套都要帶好。”

    林知書的狀態(tài)比他以為的還要好，chole發(fā)來消息，問他什么時候回來。

    和威廉的合作案推進到關(guān)鍵的節(jié)點，這段時間都在各個地方實地查看酒店。

    說實話，回歐洲做生意比留在國內(nèi)更劃算。國內(nèi)雖然市場大，但是從長遠(yuǎn)利益回收的角度評估，梁嘉聿應(yīng)該至少把重心重新放回歐洲。

    梁嘉聿回：我在國內(nèi)待一周。

    chole：那明后天的三個考察全都取消嗎？

    梁嘉聿：是，會議我在線上參加。

    chole隨后發(fā)來北京時間的會議時間，都在夜間凌晨。

    林知書穿戴整齊，拉住梁嘉聿的手。

    她自己也怕著涼，于是穿了件厚重的外套。

    出門之前，梁嘉聿忍不住又抱住她，低頭親了親。

    親了親嘴唇，親了親臉頰，最后又親了親微涼的額頭。

    林知書笑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乘坐電梯下樓，兩人決定就在公寓附近散一會步。

    小區(qū)里綠化建設(shè)極好，背后靠著一座不高的山。

    梁嘉聿拉著林知書的手沿著小路緩步前行。

    林知書問他：“你什么時候回去？”

    “我昨天剛來，你今天就盼著我回去？”他質(zhì)問人也帶著笑意。

    林知書笑得身子亂顫，還偏偏要裝樣。

    “你這么想和我待在一塊啊？”

    “不明顯嗎？”梁嘉聿笑問。

    夜晚溫度不高，但是林知書的身子一直很熱。

    她的笑聲沒有斷過，說什么梁嘉聿都有問有答。

    手掌被他牽著放在他溫暖的口袋里，臉頰貼在他的手臂上。

    從前的愿望被重復(fù)地實現(xiàn)，她如今可以貪婪地同梁嘉聿牽著手散步。

    夜風(fēng)并不大，輕輕拂在人的臉上。

    兩人繞著小區(qū)走了半圈。

    梁嘉聿挑選一個輕松、愉悅的氛圍說起這件事。

    “如果以后還發(fā)生這樣的事，我希望你可以告訴我。”

    林知書看著前方，她當(dāng)然知道梁嘉聿在說金瑤的事，他知道她不愿意提，他也就不點名字。

    但林知書已不愿在這件事上同梁嘉聿再多做發(fā)散，只點頭，說：“好，一定。”

    梁嘉聿停下腳步，查看林知書眼眶，確認(rèn)她沒在偷偷流淚。

    “我在家里待一周。”

    “又是過歐洲時間嗎？”

    梁嘉聿：“沒辦法，小書。我也需要工作。”

    林知書心里說不上是心疼更多，還是欽佩更多。梁嘉聿從來不做任何人的寄生蟲，他比任何人都知道自己要付出什么才能得到什么。

    “你回去吧，梁嘉聿。”林知書說。

    梁嘉聿目光凝住她。

    “梁嘉聿，你回去吧，真的。”林知書從他口袋中抽出自己的手，“我既舍不得你每天這樣黑白顛倒，也不想成為你工作時的絆腳石。”

    “我從沒這樣覺得過。”梁嘉聿說。

    林知書又牽起梁嘉聿的手，像是為自己的話作證：“我沒有賭氣或是說反話什么的，梁嘉聿，我舍不得你像上次一樣為了我在這里過黑白顛倒的歐洲時間，我也會心疼你。另外，我偶爾也覺得，我好像耽誤你太多時間了。我總是把你的工作時間打碎，讓你飛十幾個小時回來看我。我沒有幫助到你，反而總是耽誤你。”

    不遠(yuǎn)的地方高高的燈光照下來，林知書的面容比任何時刻都要清晰、認(rèn)真。

    梁嘉聿想不起來是在哪個時刻，她像是又長大了。

    并非是身型、面容的變化，而是從內(nèi)到外。即使她仍會像從前一樣飛奔到自己的身邊，即使她仍會動不動就流下無法止住的眼淚。

    但是是從哪一刻開始，林知書的目光變得那樣堅定、那樣清澈。

    “梁嘉聿，我沒和你說過，我其實崇拜你。”林知書笑起來，“十六歲第一眼見到你的時候，我就崇拜你、喜歡你，想要得到你的認(rèn)可，喜歡和你說話。所以——”

    她重新拉著梁嘉聿往前走：“請不要因為我停下來，去做你應(yīng)該做的事情吧。”

    林知書如今確定這件事，愛不應(yīng)該是互相拖累，愛應(yīng)該是互相變更好。

    路程的后半段，他們顯得有些沉靜。

    梁嘉聿應(yīng)允，他會在明天下午離開，返回挪威。

    手依舊是緊緊牽住的，兩人緩步返回了公寓。

    玄關(guān)處，林知書解開圍巾，脫下外套。隨后穿上拖鞋同梁嘉聿一起去洗手間洗手。

    水流制造出均勻的白噪音，梁嘉聿率先洗完，擦干凈手。

    林知書目光沒跟過去，忽然輕聲叫住他名字：“梁嘉聿。”

    梁嘉聿投來目光。

    林知書抬起頭。

    水流還在不斷沖刷她的雙手，林知書沒能關(guān)閉它。

    像是只有這樣才能緩解心中的緊張與無措，至少叫她完整地、平靜地說完這句話。

    她說：“梁嘉聿，我愛你。”

    梁嘉聿上前關(guān)閉水龍頭，怕是他沒聽清。

    “小書，你說什么？”

    林知書收回手，卻忘記去擦毛巾。

    透明水珠順著指尖往下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