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筆記 第28節
父親走之后, 林知書對自己家中的狀況了解更深。 從前以為自己是衣食無憂的富二代,出行吃住也不會太在意價錢。如今父親離開, 林知書危機意識驟生。 她不再是無憂無慮的人,她不能被梁嘉聿的優渥生活所迷惑。 說到底,她是她,梁嘉聿是梁嘉聿。 林知書安靜了一會,梁嘉聿于是問起她軟件開發的事情。 “之后有什么具體的計劃嗎?” “先等萬鵬那邊把人工矯正做完,然后我們還要調整代碼框架的,距離最后出結果還早,目前為止我們連最基本的框架其實都還沒做完。” “你在著急?”梁嘉聿問。 林知書看了他一眼:“理智上,沒有。” 她望著梁嘉聿,等待他接下來的“教導”。 但是梁嘉聿說:“如果有任何困難,都來找我。” 林知書愣了一下:“我以為你接下來要教育我不能著急、要有耐心什么的。” “你說‘理智上’,說明你知道這些道理,不需要我來教你。你很聰明,小書,我一開始就知道。” 林知書嘴角揚起來,但很快就又放了下去。 “你知道嗎?金鳴挺不看好我這軟件的發展前景的,他說這軟件沒有專業團隊支持以及多品類識別的功能,在市場上就是垃圾。” 林知書偏頭望著梁嘉聿,她看見梁嘉聿淡然地點頭。 “他說得沒錯。” 林知書加重語氣:“他說得沒錯?我記得你最開始還支持我做這個呢?” “我也的確支持你做這個。” “什么意思?” 梁嘉聿也偏頭看著林知書,他手掌自然而然地分開,同林知書交握得更緊,而后說道:“站在你個人發展和技能練習的角度,我支持你做這個項目。它可以給你帶來實質的進步以及證明你有能力開發任何一款新軟件。至于它的市場反應,我并不報期待,你們的團隊太不專業,也沒有足夠的資金和技術支持。” 林知書頭腦飛轉:“你的意思是,這個軟件最終的意義就是證明我可以編出這樣的軟件。” “沒錯。”梁嘉聿說,“附有證明的工作能力比簡單的學歷羅列更有說服力。” 林知書望向遠方凝思,她明白了梁嘉聿的意思。 “我原本真以為自己的軟件可以在市場上引起反響呢。” “我也支持你去嘗試發布。” “可你不是說根本不抱期望嗎?” “但你依舊可以從中學到很多東西。” 林知書笑了起來。 “你是實踐主義者。” 梁嘉聿眉尾微揚,這是他第一次聽見有人這樣評價他。 但或許林知書說得沒錯,梁嘉聿是實踐主義者,他有資本、有時間,有挑選實踐內容的權利,也有隨時終止實踐的能力。 “那你有沒有實踐失敗過?”林知書好奇。 梁嘉聿語氣平和:“當然。” 林知書笑起來,望住他:“梁大老板也有失敗的時候?” 梁嘉聿也不惱,“每個人都有失敗的時候。” “我沒想到你說到自己失敗時也這么坦然,”林知書眨了眨眼,又說,“但其實想想,你一直都是這樣的人。第一次見面的,我說我月考考得很好,你毫不猶豫地夸了我。我那時候就想,內心足夠自信、坦然的人,才會好不收斂地夸贊別人。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梁嘉聿點頭:“明白,你在夸我。” 林知書笑得身體顫動,梁嘉聿握緊她手,將人往身邊帶。 路上已積起一層白色。 林知書笑容慢慢收斂,她點頭,說道:“沒錯,我是在夸你。我想我從那時候就喜歡你了。” 林知書想,和梁嘉聿說這些沒什么,他也說過喜歡她。 又或者,林知書就是想說。 在梁嘉聿身邊時,林知書想把所有的話說給他聽。 “不過十六歲的喜歡能有多少,我其實第二天就把你忘了。”林知書說完去看梁嘉聿。 安靜的街道上,溫黃色的燈光鋪照在梁嘉聿的臉龐上。 有很輕的風吹動著他額前的碎發微微晃動。 梁嘉聿也投來目光。 “我可沒在第二天就把你忘了,我還給你寄了銀行卡。” 林知書別過臉去,笑得眼睛都閉上。 你看,這就是梁嘉聿。 即使林知書再怎么要把自己“做高”,說自己第二天就把人忘了。梁嘉聿也不會試圖“壓過”她,說他當天晚上就忘了。 他說他沒忘記林知書,還給林知書寄了銀行卡。 腳步踩在地面上已有了輕微的“沙沙”聲,林知書拉住梁嘉聿的手臂不自覺地輕輕地晃動了起來。 他們分開了一點的距離,手掌卻沒有。 安靜的“沙沙”聲中,梁嘉聿放縱著她,任由她前后微微晃動著手臂。 這條街上沒有人,林知書的笑聲清晰地傳到梁嘉聿的耳邊。 “今天這么開心?”梁嘉聿問。 林知書點頭:“是啊。” “為什么?” “因為你回來了,因為和你一起過平安夜,因為和你牽手了,因為和你擁抱了,因為……” 林知書想,兩大口軒尼詩或許在此刻生效了。 她身子熱了,思緒也飛了。 林知書停下了腳步。 梁嘉聿問她尚未說完的最后一句話。 “還因為什么?” 雪下得更大了。 他們站在一盞高高掛起的路燈之下。 林知書的目光短暫地晃過梁嘉聿的身后,去看那一整片被燈光照得更加清晰的雪花。 旋轉的、飄搖的、跳躍的、墜落的。 梁嘉聿在看她。 什么時候他們靠得這樣近? 溫黃的燈光下,他雙瞳變成融化的焦糖色。林知書在里面看見自己。 她情不自禁地靠近、靠近,像是要看清自己的表情。 雪花落在梁嘉聿的唇上,或許是他的皮膚也太冷了,晶瑩的雪花并未融化。 林知書伸出食指,輕輕點在梁嘉聿的唇瓣,將那片雪花融去。 她說:“今天很開心,是因為今天是梁嘉聿的女朋友。” 林知書不知道,她雙眼已如同霧氣彌漫的倫敦。 梁嘉聿提醒過她度數高,不建議喝。但是林知書沒有聽從。 要不然,那只點在他唇瓣上的手指為何遲遲不肯離去。 梁嘉聿把她的手指拿了下來。 風并不從他們之間穿過,因為他們靠得太近、太近了。 近到他聞得到林知書身上隱隱的、屬于少女的味道,近到他像是被林知書看不清的雙眼牢牢吸住。 她的眼睫纖長,落上潔白的雪花。 林知書閉上了雙眼。 靠近她,屬于身體本能。 可梁嘉聿想,今晚他明明沒有喝醉。 第20章 逃兵 雪花在林知書閉眼的瞬間悄悄融化, 成為林知書不敢流出的一滴眼淚。 她知道,梁嘉聿想要吻她,她也知道, 自己想要梁嘉聿吻她。 但是林知書重新睜開了雙眼。 她笑說:“梁嘉聿, 我好像有些醉了。” 那只抱住她的手,松開了。 梁嘉聿摸了摸她的頭發,再次牽起了她的手。 接下來的一小段路,林知書變得沉默。 她是真的有些醉了, 也是再難提起心情說話。 林知書想要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