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先前臣妾從刺客手中將陛下救回來的時候陛下曾允諾過,要讓臣妾以太子生父的身份葬入皇陵。如今臣妾活著的時候已遭陛下厭棄,再無法與陛下相守,那還不如盡快進行到死后這一步,也好能與陛下在地底日日相見。” 說著他將劍調轉了方向,主動把劍柄往那暴君手中送。 這一招極其冒險,稍有不慎便會真的賠上性命。就連陸長平自己也是在賭。他賭暴君其實并不像表面上那般絕情…… 這亦真亦假的演技著實精湛,就連昭平也嚇得慌忙扯住陸陛下的衣袖叫道:“皇兄!生命誠可貴,你可萬萬不能沖動啊!” 陸陛下偷眼看向孕夫,見對方雖未出聲,但神情現出幾分不易察覺的動搖,頓時信心大增。他不舍地看了看昭平,手中的劍卻仍未放下:“昭平,你別難過。是我對不起他和孩子。” 言畢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將象征著帝王權柄的鋒利長劍朝暴君手中一塞,閉上眼睛大義凜然道:“臣妾怕疼,還望陛下賞個痛快一點的死法。” 謝玄元竟真的并未拒絕。他握住被硬塞進手里的長劍,動作極慢地將劍刃架在陸美人白皙的頸項上,但始終未曾真正加力。 “聽聞那些無法挽回夫君的婦人都是一哭二鬧三上吊。看樣子,堂堂南楚帝也深諳此道。” 暴君嘴上毫不留情,手上的力道卻極為精準。他看起來既沒有放過陸長平的意思,也沒有立刻要殺人的打算。 “別以為朕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朕只要一出手,你就會反悔,到時候立刻就會有暗衛來解決掉朕,是不是?” 遭受質疑的陸陛下并無半分惱怒。他笑了笑,淡然答道:“可不管怎么說,陛下的劍永遠會比暗衛的劍快上一分。” 謝玄元并非手無縛雞之力的白面書生,這樣的距離,只要有心殺他,他便必死無疑。 暴君聽了他的解釋,瞬間有些惱羞成怒:“你覺得朕會愿意跟你這個騙子以命換命?” 許是情緒激動,他手中的劍也跟著往前逼近一分。南楚帝的隨身佩劍削鐵如泥,即便只是貼著肌膚輕輕擦過,也立時在白皙的皮膚上留下了一道鮮紅的血痕。 謝玄元未曾想到這把劍如此鋒利,更沒料到對方連躲都不躲。 他猛地收劍,倒退幾步與陸長平拉開距離,胸口劇烈起伏:“生不能同衾,死亦能同xue?你倒是想得美!離朕駕崩的日子還遠得很,你就算是死了也只能一個人躺在棺材里,朕才不會提前下去陪你。” 碰瓷成功的陸美人并沒有去管脖子上還在流血的傷口,反而露出了淡淡的笑意:“沒關系,臣妾可以一直等。” 然而這深情告白聽在旁人耳朵里多少都有些瘆人。謝玄元把劍挪得離他遠遠的,嘴上嫌棄道:“看你根本就是沒安好心,在變著法地咒朕早死!” “陛下誤會了。”陸長平笑得溫柔和煦,隨著動作的牽扯,頸上殘留的血痕也蜿蜒而下,宛如一條朱紅的細線,“臣妾只是不想跟陛下分開罷了。” 步步逼近的染血美人像極了荒郊野嶺才能見到的索命艷鬼,偏偏他本人對此毫無自覺。 暴君殺人如麻,根本不怕什么艷鬼索命,可他偏偏受不了上一秒還活色生香的美人在受傷之后落下終生難以消去的丑陋疤痕。 在這份完美主義的驅使之下,謝玄元竟真的行動了起來。他不顧陸長平的驚愕,把帕子和身上尚未用完的金瘡藥遞了過去。 陸美人還未來得及因這份突如其來的關心感到些許溫暖,便聽那暴君繼續說道:“朕不會殺你,可也不會就這么放過你。” 這話一聽便是暴君慣用的威脅套路,陸長平早已對此見怪不怪。正當他松了一口氣,以為自己的坎坷婚姻還有救的時候,忽然聽見一聲驚呼。 原來就在他簡單處理頸上傷口的功夫,謝玄元竟轉移的目標,出其不意地制住了他meimei昭平。 許是剛才見識過了長劍的鋒利,謝玄元這次只是用它虛虛抵住陸昭平的要害,然后帶著她一寸寸與陸長平拉開距離:“你我之事,其實也并非完全不可挽回。今日不妨將話說開,只要南楚帝肯答應幾個條件,朕便可以放過你meimei。” meimei和暴君都是陸陛下的心頭rou。他本以為對方會逼著他分出個孰重孰輕,卻驟然聽說只要答應幾個條件就能讓人回心轉意,連忙點頭應允:“陛下盡管說。” 謝玄元倒也不跟他客氣,直言道:“當初是為了找你,才令何太后一黨有機可乘趁機作亂。如今朕回北衛,需借兵十萬,回國平亂。” 這要求乍一聽像極了那種“我,北衛暴君,打錢”的套路騙局。但陸陛下卻對此接受良好,甚至還為暴君有事業心而倍感欣慰。 他贊許地點點頭道:“這是當然。只是……十萬精兵當真夠用么?不如再多加十萬?或者更穩妥一些,我隨你同去,這樣既可以穩住軍心,又方便照顧你和孩子。” 暴君萬沒想到,涉及最為緊要的兵權,南楚帝還能如此大方。他用看傻子一樣的眼神不解地看了一眼南楚帝,拒絕了對方的一番美意:“兵力確實可以再添,但人就不必跟去了。朕一看到你便覺得心煩意亂。” 他說完這番話,盡力不去看陸長平那受傷的表情。硬下心腸繼續提要求道:“還有,朕肚子里的孩子姓謝,將來要繼承的也是北衛的江山。你若是真想要個太子,還是自己去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