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在糖畫上見縫插針地寫上幾句吉祥話倒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更兼這要求提出來的及時,那老人很爽快地同意了。 他在那鳳上龍下交織成圓團(tuán)的糖畫上又添了幾筆,正是草書的“百年好合”四個字。 謝玄元站在一旁,也將這要求聽得真切。他側(cè)過頭,定定瞧著陸貴妃的,陸貴妃眼簾微垂,也笑著看他。兩人之間并無言語交流,可一切卻已在不言中。 很快那糖畫便徹底凝固,由一根細(xì)細(xì)的竹簽子穿著遞到了陸長平手上。 陸陛下在宮中見慣了好東西,卻也對這份精致的民間小吃很是滿意。臨走之前,他悄悄從袖中拿出幾錠整銀,到了聲“多謝”,交給了那負(fù)責(zé)收錢的老婦人,并微微搖頭示意不必再找。 一幅糖畫不過數(shù)枚銅板,縱使用料扎實、做工精細(xì),外加定制了些文字在上面,也不過值幾十文錢。可他卻一次性打賞了數(shù)十兩銀子。 此舉著實將那對老夫婦嚇得不輕,他們在這街市上擺攤多年,經(jīng)手的從來都只是散碎銀兩,何曾一次性見過這么多的銀子。 待到反應(yīng)過來,剛才兩位衣著并不顯眼的來客乃是身份不凡的貴人,陸貴妃已牽著暴君的手隱沒在了茫茫人海之中。 才走出沒多遠(yuǎn),謝玄元便扯了扯陸貴妃的衣袖,不再往前走了:“你方才究竟花了多少銀兩買這糖畫?” 陸貴知道暴君在某些方面尤其敏銳,倒也不繼續(xù)隱瞞。他停下腳步,笑吟吟道:“不多。” 此言算不上謊話,以一國之君的日常開銷而言,那些銀兩確實算不上多。更何況,這整個街市上做買賣的攤販都是他南楚的子民,他理應(yīng)多照拂些他們的生意。 謝玄元顯然是不怎么信他,又繼續(xù)追問道:“那你這個月可還有銀子吃飯?” 陸美人眨眨他那雙溫柔清透的桃花眼,只覺得擔(dān)憂他生計的暴君也甚是可愛:“綽綽有余。不僅有銀兩吃飯,臣妾還可以請陛下吃飯。” 謝玄元輕哼一聲道: “你如何有這么多銀子?莫不是貪.贓.枉.法,私藏了南楚庫里的官.銀?”問到這兒,他忽而一笑,“你放心,朕才不會把你的事情說出去。相反朕倒真希望你早日將那南楚帝的錢拿個精光。同樣的銀子,讓你多花些,也總好過最后落入那厚顏無恥之徒的手中。” 陸貴妃聽了這話倒有些哭笑不得了,這暴君不僅護(hù)短,連心也偏到天邊兒去了。白日里用南楚帝的身份圍著他轉(zhuǎn),做什么都是錯的。可到了夜里變成了陸貴妃,無論做什么,都能得到暴君的無條件支持。 眼看著謝玄元再盤問下去,這錢的來路就徹底說不清楚了。陸長平便沒再與他貧嘴廢話,徑自拉著他的手朝前走去…… 離開了糖畫攤之后,二人繼續(xù)走走停停,途徑的小吃攤但凡是有些特色的,都多少會買上一些。 這一來二去,陸貴妃和暴君的手上便都拿滿了吃食。從糖畫到酒釀小圓子,從燒麥到老婆餅,堪稱兩個行走的小型餐桌。 謝玄元看不見,只能默默接受陸貴妃的投喂。可街上畢竟人多,他拉不下臉來,受來自四面八方的指指點點。最終兩人還是躲進(jìn)了街角一處燈光昏暗的小巷里。 陸貴妃將剛剛順手買的鮮花花冠戴在暴君頭頂,這才騰出手來,舀起一勺酒釀小圓子分給對方。 謝玄元雖不喜飲酒,但卻喜歡那股米酒的酸甜味道。不僅如此,這家做的酒釀小圓子中還放了些去年秋季曬干的桂花,入口散發(fā)出一股桂花的清香。 謝玄元連喝幾口,尚不滿足,忍不住催著再來一勺。 可陸貴妃對暴君的酒量心中有數(shù)。別看暴君長著一張妖孽風(fēng)格的臉,可實際上卻是個三杯果釀便能灌醉的“純情”青年。就算米酒是連姑娘家都能喝的甜酒,他也不敢讓對方多飲。 想來想去,他掰了幾塊方才買的糖畫,遞到暴君唇邊道:“酒釀圓子買得少了些已經(jīng)沒有了,嘗嘗這糖畫可好?” 謝玄元到底對這些酸酸甜甜,小孩子最愛吃的東西沒有抵抗力。酒釀小圓子吃不到雖然遺憾,但糖畫似乎也不錯。只是……這吃的方式著實有些羞恥…… 因著陸貴妃怕糖畫上穿著的竹簽扎傷看不清東西的暴君,所以只肯將糖畫掰成細(xì)小的碎塊放在掌心遞給他吃。 這樣一來,饒是暴君吃相斯文優(yōu)雅,吃東西的時候,唇舌也免不了觸碰到陸貴妃的掌心、指尖。 暴君在吃了酒釀小圓子墊肚子后本就兩頰飛霞而不自知,如今又錯估了深淺,無意中舔了幾次陸長平的手,一下子臉紅更甚。 雖說陸長平一開始并未存捉弄暴君的壞心思,但隨著掌心時不時傳來溫軟潮濕的觸感,也不由得心猿意馬起來…… 他想起了暴君在北衛(wèi)給他養(yǎng)的名叫“雪團(tuán)”的小白狗。都說物似主人形,雪團(tuán)埋頭吃東西的乖巧模樣,倒是與眼前的暴君分外相似。 謝玄元吃東西的模樣專注而認(rèn)真,速度快卻絲毫不顯粗魯。 更為神奇的是,看著他不嫌膩地吃這些酸酸甜甜的小零食,竟也能跟著感受到一種難以言喻的快樂。就好似,能看到雪白的耳朵在他頭上快樂地抖啊抖,毛絨絨的尾巴在他身后幸福地?fù)u啊搖。 陸貴妃看著看著,就忍不住傻笑出聲。 暴君敏感得很,他本就覺得現(xiàn)在這種吃東西的方式既有些奇怪,又有些羞恥。只因近些日子和陸貴妃的關(guān)系愈加親密,這才沒有斷然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