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突如其來的微涼觸感竟也讓意亂情迷之中的暴君短暫地清醒了片刻。謝玄元徒然地睜眼望向眼前的虛空,一時竟有些許茫然,為何每次見到這敵國男細作自己的底線都會一降再降,直至最終妥協。 與人靠得太近并且互相觸碰本是他最無法容忍之事。只因他既不愿被人看見一身的疤痕,又不愿再落入被旁人隨意支配掌控的境地。可是現在,他卻逐漸卸下防備,半推半就之間任那男細作施為…… 但很快,謝玄元便再無這份胡思亂想的精力了。隨著那敵國男細作的手開始在被窩里作亂,精神上和感官上也隨之受到重重刺激。 暴君的五感本就較常人敏銳,無論是痛感還是其他感受都會給出極為誠實的反饋。若說在面對痛感時謝玄元尚能按照過去養成的習慣強自隱忍,在乍然被人溫柔對待的時候,他反倒顯得更加無措。 他既不愿面對,又不舍得將人趕走,最終只能低低嗚咽一聲把自己團了起來,為防止發出更多奇怪的聲音,狠心咬住了自己的手指。 可即便如此,他身上仍舊止不住地顫抖,另一只手先是本能地抓緊了身下的床褥,隨后像是意識到了什么一般,最終小心翼翼地護住了微微隆起的小腹。 在陸美人嫻熟周到的服侍之下,暴君沒能抵抗太久便丟盔卸甲。他眼中氤氳著濕漉漉的水汽,在微弱的月光下波光瀲滟,竟顯出幾分可憐和脆弱。 陸長平只是不經意間看了一眼,便心跳如擂鼓,一時間竟連話也不太會說了。 他看看懷中雙目半闔輕輕喘息的孕夫,又看看早已亂作一團的被褥,一時間竟產生了一種剛剛是自己欺負了謝玄元的負罪感。可這事若真按照前因后果細細推算起來,分明是那暴君先對他動手動腳的…… 大抵是實在無法面對暴君那副好像被玩壞了一般的可憐模樣,陸美人并未繼續與謝玄元溫存,不一會兒便穿戴齊整,垂眸道:“臣妾去尋條帕子替陛下擦干凈。” 謝玄元大病初愈又懷著身孕,一番折騰下來已然身心俱疲,再無甚力氣與那從他身上屢屢占便宜的“男細作”周旋。聞言循聲望過去,言語間不無譏諷:“你這是又想逃了?” 陸長平被他盯得心虛,生怕自己哪句話不對又將人刺激到: “這段時日會時常來看望陛下。” 謝玄元輕嗤一聲,似是毫不在意:“不來也無甚要緊,但需知你尚有把柄攥在朕手里。你一日不來,你身在南楚的親朋就危險一分。” 陸美人未料到謝玄元看他要走,竟提前將撿了翡翠平安符之事說出了口,試圖以此相要挾。雖說這暴君向來擅長兵行險著,但如此急切地試圖留人倒實屬難得…… 陸長平俯下身,態度仍是如往常那般溫潤從容,語氣中甚至找不到半分被威脅的不悅: “陛下明鑒,那平安符確實是臣妾自小貼身佩戴的重要之物。不過既然機緣巧合被陛下拾到,那便也是同陛下有緣。今后也繼續留在陛下手中,望它能護佑陛下和未來的孩子平安。” 暴君哪能料到陸長平如此大方,聞言臉色驟變,神情竟有幾分緊張:“你的意思是這平安符不打算要了?” 陸美人見他又要想偏,連忙保證道:“平安符是定情信物,自是歸陛下保管。但即便沒有這樣信物,臣妾還是會來陪著陛下。” 得了這承諾,謝玄元眉宇略微舒展,嘴上卻未曾饒人:“花言巧語。” 可偏偏他最是喜歡聽這人的花言巧語…… 陸長平笑著搖搖頭,先是去外間打了一盆熱水,而后自袖中掏出一方干凈的絲帕,任勞任怨地開始收拾殘局。 因著身份特殊,從小到大他從未這般伺候過旁人。可真心無法作偽,現如今他對暴君用足了心,倒也將這些活做得像模像樣。 待到將床上半身狼狽的美人擦洗得清爽干凈,已然是四更天了。陸長平猛然想起五更天還要去前朝議政,而他這一晚幾乎連個囫圇覺都不曾睡過,不禁在心中暗自調侃一句男色誤國。 …… 匆忙地離開暴君那里之后,陸長平立刻從“溫柔賢惠”的暴君寵妃變回了平日里那個勤于政事的南楚陛下。換下女裝一番洗漱打扮之后,他甚至還騰出空閑預先翻看一遍早朝上要和朝臣們商議的事項。 今日并無什么吵得死去活來的公案讓他裁斷,唯有一支域外番邦遣來朝見進貢的使團。對方畢竟是帶了禮物遠道而來,南楚自是應當好生款待。 陸長平原以為所謂進貢,無非是美酒寶馬、金銀美女。可誰料到他這次竟收到了滿滿幾車連土帶種子一并運來的珍稀蔬果,名喚“胡蘿卜”。 這“胡蘿卜”色澤橙黃,煞是鮮艷,滿朝文武先是驚異,在驗過無毒之后便就此物是否適宜在南楚大范圍種植爭執了整整一個早上。 陸陛下雖說早在那奇怪的夢中世界便已見過這種果蔬,可真要算起來,這也還是他第一次在自己的世界中拿到實物。 他對著供奉到御案上的那一碟橙黃色果實端詳再三,卻忽地憶起食用此物似是對人的雙目大有裨益。 想到自己后宮之那中雙目半盲凄凄慘慘的小暴君,他頓時在這“胡蘿卜”上動起了心思……于是當日下朝,陸陛下便帶著幾碟洗凈切片的胡蘿卜興沖沖地找上了暴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