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因此僅有的那一小部分識文斷字的太監宮女,在宮中頗為搶手。這些人基本包攬了宮中各個事物司的肥差,還有御前侍奉這樣的要職。 也就是說,要想在宮中往上爬,識文斷字是一項必要技能。 陸長平毫不意外地發現這么一番折騰下來,最后留在院子里的人數還挺多。 他教宮人讀書識字的課本,就是從暴君給的那堆書里挑上一些淺顯易懂的。 而抄書的任務,也就自然而然地成了這些太監宮女每日的課后作業。 而陸長平只需在閑極無聊之時隨手抄錄些暴君送來的佛經,便能在暴君規定的期限之內完成抄書任務。 說起來,暴君送佛經給他實在是頗具諷刺意義。 明明連暴君自己都做不到六根清凈超凡脫俗,卻反過來用佛經提醒他要“清心寡欲”,不要再去主動扒人的衣服…… 說得就好像他愿意主動去扒暴君的衣服一樣! 陸長平在怡宵宮中已待了半個月有余,日子起初過得還算悠閑。但近來暴君派人前來探望的次數明顯增多。 每次還都是打著陛下體恤陸貴妃抄書辛苦的由頭,送來各種吃喝玩樂之物。 前幾日是套做工精巧的白玉茶具,昨日是派人從南楚千里加急送過來的冰鮮楊梅。 最離譜的是今日,暴君差人送來三頭梅花鹿,叫宮人拴在庭院里給陸貴妃觀賞。 暴君做得高調,一時間北衛后宮到處都是“陛下獨寵陸貴妃一人”的流言。 甚至眾人一致認為是陸貴妃端著架子高不可攀,侍寢之后就以抄經書為由拒絕再主動侍奉。而暴君一夜過后食髓知味,這才對陸貴妃大獻殷勤…… 更為害人的是,這流言不光在那些根本沒見過他的宮人之中廣為流傳,就連一直跟在他身邊的宮女霽月也信以為真。 陸長平從霽月口中得知這個版本的流言之后,只想狠狠揍那個用艷.情話本風格描述他和暴君關系的人一頓。 去他的食髓知味! 就單看謝玄元那種守身如玉的態度,怎么可能做出流言里描述的那些事? 然而霽月那晚早早就被暴君趕了出去,自是不知道暴君和她家貴妃娘娘之間究竟發生了什么。 她見陸長平一臉不高興,鼓起勇氣極為誠懇地勸說陸長平道: “奴婢雖不知道那個晚上娘娘和陛下之間究竟發生了什么,但奴婢覺得陛下確實是個值得托付終身之人。您別看陛下脾氣差了些,對人嚴苛了些,可陛下向來處事公允、賞罰分明。” 說道這兒,霽月停了一下,看了看陸長平的臉色。見她家貴妃娘娘正在認真聽她說話,沒有生氣的跡象,這才湊近陸長平的耳朵,壓低了聲音說道: “奴婢剛進宮的時候聽一個宮中的老嬤嬤說,陛下其實也是個可憐人,十二歲的時候便沒了母妃,又不知為何被先帝關進了牢獄之中。直到三年之后,先帝駕崩,陛下才被當今的太后娘娘接了出來……行了過繼之禮后才成了太后娘娘的親兒子,據說為此還改了名字。” 陸長平不期然聽到北衛的宮廷秘辛,瞬間來了興致,一雙明亮的桃花眼逐漸瞪大,眼中滿是興味。 原來暴君當年被親爹關進了牢里,還不是當今太后的親兒子? 說起來,這還是他入了北衛皇宮之后頭一次聽人提起太后。他記得上次聽見北衛太后的名頭,還是在和親路上順手解決了那幾個刺客之時…… 他一直很想知道,太后為何看他這個在北衛毫無根基的“和親公主”不順眼,欲除之而后快。 未免留下證據,他用手指蘸著些碗里的茶水在桌上寫道:“那太后如今在何處?” 這一次霽月更加謹慎,她看看左右無人,這才小聲答道:“太后娘娘不在這宮里,幾年前便已經被陛下送到林城郊外的別宮養病去了。” 看樣子這太后和暴君的“母子關系”似乎并不和睦。掌握了太后的動向,他又繼續在桌上寫道:“那你可知道,陛下十二歲那年發生了什么事?” 霽月這一次茫然搖搖頭,面上現出幾分害怕的神色: “奴婢不知道,也不敢知道。據說當年的知情之人都已經被陛下殺干凈了……就連告訴奴婢這些的老嬤嬤,現在也已不在世上了。” 陸長平聽到這里,只覺得脊背一陣發涼。在他與暴君相處的這段時間,謝玄元除了在自稱“謝言”之時對他下過藥,其他時候并沒有什么過分的舉動。 以至于他在不知不覺之間差點忘記了,謝玄元發起狠來真的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他拿起霽月遞上來的手帕將手擦凈,然后順手抹去了桌上茶水的印記。 霽月是個乖覺懂事的,無需陸長平提醒便主動道:“娘娘放心,這些話奴婢只同娘娘您一人說過。也請娘娘務必幫奴婢保守秘密。” 陸長平點了點頭,目光在霽月的身上停留了一瞬。 南楚皇宮雖不像北衛皇宮有這么多彎彎繞繞、八卦秘辛,但是在其中待久了自然就會產生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直覺。 依他看,霽月這小丫頭今日似乎熱情得有些過頭了。也不知她剛剛才充當了哪一方勢力的傳聲筒。 不過無論如何,多了解點暴君的過去,就能少踩些坑。 想起“侍寢”不成反被罰的失敗經歷,陸長平忍不住將霽月留下來最后問了一個問題:“陛下他……是不是平日里都不近女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