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謝玄元聽霽月這么說,面色沉了下來:“只選了兩匹?” 聽那語氣分明是在嫌少。 可是一匹錦緞,用料再如何奢侈浪費也能做好幾套衣服了。大婚當日的嫁衣只有一件,選多了豈不浪費? 誰料到暴君卻自有一套理論:“光看料子如何能知道做出來的衣服好是不好 只有多選些布料,成衣之后穿在身上挨個試過方能選出一件最合適的。朕與你大婚事關北衛的顏面,斷不能草率?!?/br> 陸長平聽暴君這么說就知道,自己這一下午怕是都要搭在這上面了。 他不死心地試圖甩鍋,在宮人捧著的宣紙上寫道:“妾身不大懂這些,還請陛下幫忙做個決斷?!?/br> 這一回,陸長平難得地用上了女子的謙稱。若是不知道背后的真實意圖,只怕人人都會覺得他這是在跟暴君撒嬌。 不巧的是謝玄元也是這么認為的。他一揮手道:“不懂有何妨,讓她們挨個上前講解不就好了?” 為了討得美人歡心,暴君不待陸長平阻止便對著院子里的百余號人吩咐道:“你們逐個過來,將手中錦緞的產地、花色還有特點都細細講給女郎聽。 如若講得好,讓女郎選了你們手里的料子做嫁衣,朕重重有賞。若是不能將手中的料子講出個所以然來,就拖出去杖斃?!?/br> 此令一出,底下那群尚衣局的宮女神情各異。但懾于暴君的威嚴,無人敢說半個“不”字。 緊接著站得離陸長平最近的宮女便捧著錦緞走上前來,深深一禮之后娓娓道來:“女郎請看,奴婢手中的這匹是產自南楚的云錦。 此錦色澤鮮麗,織工織錦之時混入了金銀絲線,因而在行走之間會泛出粼粼波光,遠看猶如身披天上星河。” 她這么一說,陸長平確實發現了這匹織錦的獨特之處。不由在心中感嘆,不愧是他南楚的織工,手藝確實非凡。 可他還未來得及做出決斷,緊接著上前的宮女便又開始不遺余力地夸贊自己手中的那匹蜀錦品質上乘…… 在接下來的兩個時辰里,陸長平竟然在敵國的深宮之中體驗了一把眾星捧月的感覺。 宮女們為了向他推銷手中的錦緞一會兒夸他膚白貌美,正襯錦緞鮮麗的紅色。 一會兒說他清麗出塵,就是要穿那種輕飄飄的料子方能凸顯出身上的仙氣。 諸般稱贊女子的溢美之詞不要錢一般往他身上堆,硬是將他一個男扮女裝的男子捧成了天上有地下無的絕色美女。 陸長平用余光瞥了一眼站在他身邊的暴君,發現暴君不僅不覺得這些宮女夸過頭了,還時不時認同地點點頭,顯然是覺得她們夸得很是到位。 陸長平無語凝噎……誰能來救救暴君的奇怪審美? 他正常作男子打扮的時候,確實是算得上好看的。 可如今他是扮做昭平的模樣。美則美矣,仔細看的話,身材方面多多少少還是有那么一點不足的。 就比如說個子太高了……胸太平了。 這種缺乏靈魂的女裝大佬,在暴君眼里居然也稱得上“絕色美女”?陸長平一瞬間竟然有點同情暴君…… 未免旁人非議暴君的審美,要不大婚那日他去找點軟墊,把胸墊一墊吧。 陸長平一邊這樣打算著,一邊繼續聽宮女的彩虹屁。 早在決定女裝替meimei和親的那一天,他就已經過了心理上的那道坎。此刻聽著這些夸贊,絲毫不覺得羞恥。 反正合適的就是在夸他本人,不合適的就當是在夸他meimei昭平了。 看著宮女們為了吸引他朝著手中的錦緞多看一眼,一個個說得口干舌燥、滿面通紅,陸長平就忍不住心軟地多點了幾匹。 尚衣局的宮人如此辛苦敬業,他如何好意思叫她們白跑這一趟? 反正賞錢都是從暴君的國庫里出,他陸長平一點都不心疼。 待到院子里所有的錦緞都被介紹了一遍,尚衣局宮人業務水平的高低也就立時顯現了出來。 除了那些介紹起衣料口若懸河滔滔不絕的宮人,自然也抓出了不少使銀子走后門進入尚衣局的草包。 暴君果真說到做到,在重賞了講得好的人之后,毫不留情地將不認得手中所持衣料的宮人當場杖斃。 陸長平后知后覺地意識到,這暴君看似只是在陪他挑衣服,實則也是在用獨特的方式管理著宮中的事務。 手段雖殘忍,但是效果卻立竿見影。 今日這里發生的事情很快就會傳遍整個皇宮,想必很長一段時間之內,各宮的宮人都不敢再玩忽懈怠、尸位素餐了。 陸長平看過之后不得不承認,其實……這暴君還真的挺有手段的。 定好了衣料之后,尚衣局的人就回去加班加點地趕制嫁衣了。 反倒是謝玄元,在陪著陸長平看了一下午的熱鬧又順道殺了幾個人之后,絲毫不顯疲態。 他仍舊賴在陸長平這里,一點兒也沒有離開的意思。 陸長平試圖委婉地送客,在紙上寫道:“陛下大婚要穿的衣服可準備好了?怎么不見陛下去試?” 寫完他抬眼看向謝玄元。 初秋的時節,天氣算不上冷,尋常人只是在夏季輕薄的衣衫外多加了一層外套而已。 可是謝玄元卻始終穿著高領的衣服,內衫和外衫的領子疊得規整,一直延伸到喉結的位置,長袖不曾挽起,將手腕也一并遮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