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一番折騰下來,山神廟中的二人皆是一身冷汗,只不過一個人是疼得,而另一個人則是被那兇險的傷勢給嚇得。 等到黑衣青年徹底從疼痛中緩過勁來,意識恢復清明,眼神也不再似剛才那般帶著刺。 在看到陸長平身上短了一截的殘破衣裙還有行走間隱約露出的白皙小腿之后,青年臉上的表情變得愈加晦暗難明。 他沉默了半晌,啞著聲音開口:“這身裙子,我會賠給你的。” 陸長平原本還沉浸在救人一命的喜悅中,冷不防聽了這句話,瞬間被拉回現實。 他自小在南楚皇宮長大,竟不知道宮外邊的人都這般小氣。被救了之后不說千恩萬謝,至少也要表現得態度誠懇些。 可是眼前這人,被救了之后連個“謝”字都不說,竟然只是不咸不淡地說會賠他一條裙子。 南楚皇宮中,比他身上這件更華貴的衣裙要多少有多少,他好心救人怎么可能是因為圖他那條破裙子! “你在不高興?”黑衣青年隔著帷帽專注地望著陸長平的眼睛,清冷好聽的聲音中帶著些許困惑,“是因為我害得你失了名節在怨我嗎?” 緊接著,他像是終于開了竅一般,試圖寬慰陸長平道:“你不必擔心,若是有人膽敢因為此事說你的閑話,我替你將他們殺了便是。” 第3章 暴君 陸長平聽黑衣青年這般說,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他的形象已經到了何種岌岌可危的地步。 荒郊野外的山神廟中,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女子”那方還衣衫不整、春光乍泄,這場景光是腦補一下都叫人兩頰泛紅。 經那黑衣青年提醒,陸長平總算又找回了點扮演女子的自覺。他生怕對方揪住“名節”這個話題不放,要對他負責,趕緊連連搖頭表示拒絕。 誰料到黑衣青年的思路極其跳躍,見他只是搖頭,問道:“你不會說話?” 不是不會說話,是怕開口之后讓你的少男心碎了一地…… 陸長平不忍揭露殘酷的真相,只好將錯就錯地敷衍點頭,拾起火堆旁一根還未燃盡的枯樹枝,蘸著地上殘留的草木灰寫了幾個字:“不用對我負責。” 黑衣青年看著那字呆了一瞬,而后像是被陸長平的不識好歹給氣到了,狠狠瞪了他一眼道:“誰打算對你負責?既然你不領情,那就算了。” 說罷便側過身去,繼續吃手中剩下的半個烤雞腿。 出人意料的是,即便是餓得狠了,青年的吃相也并不難看。 他低著頭專心致志啃雞骨頭的場景,竟讓陸長平無端想起南楚皇宮里自己養的那只護食的小黑貓。 這人脾氣雖然差了些,但看起來非但不壞還有幾分可愛。陸長平笑了笑,決定辦正事要緊,不和這人一般見識。 他拾起樹枝,刷刷刷地在地上又寫了一行字:“你可知道從這里怎么去北衛皇都?” 那青年剛好啃完整個雞腿,斜眼瞧了一眼地上的字,轉瞬之間來了興致:“你要去皇都?去做什么?” 沒料到青年還喜歡管這種閑事,陸長平遲疑了一瞬,還是如實寫道:“去成親。” 看到那三個字,漂亮陰郁的青年微微瞇起眼睛,吐出的語句殘忍又惡毒:“你要嫁的人若是知道你在荒山野嶺中和我待了一夜,他還會要你么?” 陸長平不以為意。 還真當他愿意和北衛暴君成親不成?他巴不得有機會給那暴君戴上一頂綠帽子,讓對方顏面盡失、悔不當初。 只可惜這樣不可告人的小心思也只能憋在心里讓自己爽爽,是斷不能告訴他人的。 青年見陸長平許久都沒再寫一個字,不經意間收斂了臉上的嘲諷笑意,帶著幾分蠱惑的意味說道: “這世間的男子都現實得很,想要娶你無非是見你年輕貌美,一時之間色/欲熏心。亦或是看中了你家的門第,想要攀龍附鳳。 你這般狼狽地到了林城,縱使不是啞巴也沒法自證清白。只怕到時非但親結不成,還會自取其辱。” 陸長平見他頭頭是道地分析,也不打斷,只是靜靜站在那里。他倒是要看看,這人到底打算和他玩什么花樣。 “不如你跟我回去。”那青年以為陸長平已經因自己剛才那番話動搖,循循善誘地繼續說道,“我不在乎什么名節。只要你幫我做一件事,事成之后定會讓你一生錦衣玉食安然無憂。” 陸長平皺了皺眉,聽這人哄騙女孩的口氣,似乎是北衛不務正業的世家貴公子。這般會打壞主意,真是可惜了那副好看的皮囊。 不過大丈夫能屈能伸,只要能騙對方把自己帶到北衛皇都,過程中這些小插曲便都不足為慮。 打定主意后,陸長平慎重地在地上寫下兩個字:“可以。” …… 陸長平所料不錯,在山神廟中遇到的黑衣青年確實家住北衛皇都。 青年姓謝,單名一個言字。 謝是北衛國姓,北衛的暴君就名叫謝玄元。陸長平暗自猜測,這謝言可能還是個與暴君沾親帶故的宗室子弟。 謝言的腿傷得嚴重,全靠陸長平攙扶才能勉強行走。他一張臉蒼白缺乏血色,薄唇顏色淺淡,抿成一線。看得出來一路上都在竭力隱忍,連半句疼都沒叫過。 這樣的表現倒是和那些嬌生慣養長大的貴公子大不相同,不由得讓陸長平有些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