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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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另半張臉仍然隱沒在黑暗中,混雜著吐息而出的煙霧,成了一道靜謐的剪影。 那其實也是我第一次見他抽煙。 如今回想,其實那時我已經隱約感到,他對我的情緒并不是純粹的恨。但究竟多了什么,卻也說不清楚。只是本能地回避,甚至不太回家夜宿。 裴追抬頭看向我,煙還含在口中,他淡淡道:“沈無,你回來了。” 那日,我已喝了許多酒。但不知為何,他這樣冷清的一個眼神,竟像是一團比什么酒精都烈的火,引燃到了我身上。 …… 我回過神來是,發現小孫已經打量我一會。 “沈哥,你這表情……在想什么?”他擠眉弄眼道:“女人嗎?” 我立刻被空氣嗆到,急促地咳了起來,好不容易見縫插針地辟謠道:“胡扯。” 小孫看起來有點不信。過了會,他又一臉八卦地問道:“那這么說,沈哥你是不是還沒女朋友?咱們工地好幾個大哥想把meimei介紹給你呢!還有辦公室里的小姑娘都中意你!” 多虧最近幾次“被男人感興趣的意外”,我現在已經對自己長相尚可這件事有了清晰的認識,于是十分淡定地拒絕:“繡花枕頭不中用,活不長,靠不住,還是別耽誤人家姑娘了。” 小孫全當我這話是玩笑,哈哈大笑起來。但他笑著笑著,末了神情也漸漸有些失落。 “說的也是,真找了這兒的女孩,就得在這兒安家落戶。但要真想在這大城市落腳,你看那房價沒?咱們干幾十輩子,把從城東到城西的房全建起來也賺不夠。而人家大老板隨便坐擁一棟樓。比如咱們現在蓋得這棟,不就是給那個有名的裴氏集團蓋得?” 這男孩其實是性格十分穩定樸實的。但世上素來不患寡而患不均,一線城市貧富差距巨大,有的人的一頓飯是別人一家人省吃儉用一輩子的口糧,自然就會有怨氣、酸楚、不忿。 我當作沒聽出這意思,笑道:“你也不用在這里安家啊,老家那姑娘還等著你回去結婚了。那里山清水秀,空氣比這兒好許多,我還等著你帶我去玩。” 小孫便也開心了一些:“是啊,咱普通人不就那么過嗎。我只想早點攢夠錢回家,我媽最近身體又不好了,媳婦爸媽也在催著辦婚禮。” 是啊,普通人不就這么過嗎。 春華秋實,生老病死。雖然時間比常人短了些,但是我好歹也體驗了一回。 小孫為了和我多聊幾句,特意找了熟人代班。 我們靠在陰涼處有一搭沒一搭地閑扯,看黃土漫天而起,鋼結構架就像一只金屬的怪物,高處的工人就像怪物紅色的骨rou,撐起這個光怪陸離卻又充滿煙火氣的都市。 “雖說普通人也有自己的活頭。但每天都面朝黃土地干活。今天忽然抬頭看看,感覺城市好大,自己好小。”這來自鄉野的年輕人忽然沒頭沒腦地說了句這樣的話。 我還沒答話,他便又有點羞澀地笑起來:“沈哥你別笑話,這是電視劇里看到的一句話,覺得說的特別到心里了。真羨慕那些高高在上的有錢人、大人物,他們一定每天都很開心,有用不完的錢和房子,有那么多的大見識。” 工地面朝黃土的小伙子笨拙地抬起手,畫了個半圈,代表“大”。 我笑了笑,沒說話。 所謂的大人物,不一定開心,更不一定多什么見識。 生于貧苦固然會限制眼界,生來天賦異稟一樣也會,只看到見高山云頂便會看不見腳下的路,故而心生傲慢。 我曾嘗過超越世俗的力量,權力財位唾手可得。自以為天地如棋盤,我為執棋人。卻忽略了敬畏人心,結果“人心”狠狠地給了我一個悔恨終身的教訓。 好在,我有了機會挽回,逆流時間,一切重來。 我望著腳下、眼前漂浮的塵土,看著這些滿頭熱汗的人,更遠處嬉笑拉著父母手過馬路的小學生,街邊親昵的情侶。 而在舊時間線的這個時候,千人剎那命隕,血霧升騰;街道上已被炸的支離破碎、空無一人。 孩童很難生存,我曾親眼見到一位母親抱著腐爛多時的嬰孩跳海,見過情侶夫妻為一塊生rou相殘。 所以,即使我如今絕癥纏身、命不久矣; 即使我如今身如塵土、卑賤落魄; 即使孤茶冷盞,往事不可追,念一人卻終不可見,相見亦不識不語,煢煢獨行至墳冢; 一切都值得。 ——至少那一刻,我是這么想的。 如果沒有發生接下來那些事。 小孫見我許久不語,估計是覺得我對這話題不感興趣,便搜腸刮肚地閑扯起來。 “要說在工地上干,別的都還好,就是危險。容易出意外。” 因為房東的死,我近來對“意外”一詞有些敏感。 “什么意外?最近誰出事了嗎?” “那倒沒有。”他撓了撓頭:“咱們工地安全性算很高哩,近幾年的文明標兵。是聽老鄉閑扯過幾件其他地方的奇事。” “比如西城區那邊有一樁,說是鋼結構架倒塌。哦,還有個老工人,老婆帶女兒去找他,他一開心,沒留心放穩卡車上的重型貨,那東西滑下來把他給壓死了——總之挖出來的時候骨rou都爛了。人居然還有意識,死得特別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