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白金濤住過的小區叫湖畔綠洲,在一個商圈附近,內部的設施完善,配有健身房和地下車庫與兒童游樂設施。然而終究是十多年前的舊樓盤了,現出些力有不逮的氣質來。綠化禿得像是稀疏,花也開得黯淡,底樓的健身房和游泳池也不見有人在。這種緩慢爬行著的衰敗,反倒讓林祝一感覺平靜,好像在這里他可以隨著時間一起枯萎,不必辜負任何人的期待。 他踱步到白金濤當年所住的那棟樓下,19 號樓的 302,抬頭可以看到書房的米白色窗簾。實地探查推翻了林祝一先前的猜想。他原先認為三樓的高度不適合攀爬,即使犯案的是兩個身強體壯的男人。然而如今看來,這倒是比他想象要輕易許多。一樓是供樓內居民使用的公共健身房,在一二樓交界處有個平臺,只要爬上這個平臺,就可以攀著外部管道,輕松爬上三樓書房。 林祝一先前考慮過一種可能,便是白媛參與作案,殺死或弄暈白金濤后,與人合作,將他從大門搬運下樓。然后再派人從窗戶爬進書房,然后原路返回。現場勘探后,這個推論便被否定了。這棟樓的門口正對著一個監控探頭,如果這樣離開,必然會被拍到。而且動機始終是個謎團,白媛從白金濤的死中無法得到任何好處。她兄長的失蹤帶給她的不過是個出軌的丈夫和金絲雀一般的生活。王倩怡也是同理,她與白金濤有婚前協議,并不能繼承他的全部資產,所有的只是 4%的公司股份與獨力撫養兒子的辛勞。 否定這個猜測后,錢一多的推理確實合理起來,只是落實到細節實施上仍有不少問題。最大的漏洞在如何搬運白金濤離開書房。林祝一猶豫片刻,索性親自嘗試一番。他如一個新入行的小偷般,鬼鬼祟祟望向周遭,確定四下無人后,他雙手攀住外墻的管道,腳踩住空調外機的鐵柵欄上,倒也比較輕松爬上了二樓平臺。 這樣看來制服白金濤后,兇手將他從書房窗口搬運出大樓倒也是有可能的。可以先將人抱出窗戶,然后扶著他下到二樓平臺,再將他弄到樓下。若是換成更瘦弱的犯案者或是女性,這里也有使用道具的空間,例如可以用繩子捆住白金濤,另一頭再穿過空調外機的柵欄縫隙,將人吊出窗口后再放到二樓平臺。 林祝一爬到三樓窗口,尋找那一處的欄桿上是否有特殊的磨損痕跡,卻是未果。案發書房的白色窗戶已經在眼前。他下意識地推動窗戶,竟然沒有鎖。按理說這棟房子已經沒有人再住了。白金濤失蹤后,他的妻子王倩怡就帶著兒子搬去了另一套學區房。既是為了便于孩子入學,也是為了封存發生在此處的一切。林祝一第一反而是糟了賊,稍稍將窗戶推開些,掀開窗簾,試探著探頭進去觀望。 忽然房里傳來一聲叫喊,林祝一猛地一驚,腳下一滑,手來不及攀住旁邊的水管,便要往外摔去。好在書房里伸出的一雙手及時拉住了他。 第20章 那不是他的孩子吧 第六天 林祝一坐在沙發上喝著茶,驚魂未定。他成了一個不請自來的客人。王倩怡在熱情地忙前忙后,盡一切地主之誼,似乎絲毫不介意他先前的闖入。 時間倒回五分鐘前,林祝一爬在大樓外墻,腳踩著空調外機柵欄,望書房里探頭探腦。那時王倩怡的兒子正在書房玩耍,她則在整理書架。孩子的一聲尖叫嚇到了林祝一,他失足往后倒,千鈞一發的時刻,王倩怡抓住了他的手,她也一把沒有拉住,險些被林祝一拽出了窗外。好在這片刻的援手給了林祝一回神的機會,他的另一只手攀住了窗框,勉強穩住了自己。他的鞋底蹭下些鐵銹,柵欄咯吱作響。 林祝一站在窗外,與王倩怡面面相覷,滿心尷尬,恨不得即可變成一只壁虎攀著墻壁爬走。但他終究不得不慣常的嫻熟笑臉,“是王倩怡小姐,是嗎?不好意思嚇到你,如果我說我不是小偷,而是警察,您愿意信嗎?我可以把證件拿給你看。” 確實在他口袋里躺著這樣一本警官證,自然是假的,不到萬不得已時也不會拿出,以免數罪并罰在看守所里過日子。他不清楚王倩怡的性格,擔心她不會信,便已做了最壞打算,必要時找錢一多電話作證,不料王倩怡大咧咧笑開,“我信啊,哪有小偷這么笨,大白天過來。再說我們這里這么多年還沒遭過賊。”她的神情里有少見的坦誠,以至近于天真,“你先進來說話吧。站在外面太危險了。”她抱著兒子往后退,騰出些地來,方便林祝一從窗口爬進書房。 遭了這一番驚嚇,林祝一倒一時間忘了先前推理的思路,茫茫然坐在客廳里,看著王倩怡在忙前忙后。這間房子確實是不住人 ,她是定期過來打掃衛生。意料之外,她是個身材嬌小的女人,并不是奪人眼球的漂亮,而是鄰家女沁人心脾的秀麗。五官不大,比例卻端正,輪廓平淡,皮膚卻潔白。她的舉止間仍有護士工作的痕跡,動作干凈利落,卻又輕柔得像放牧云彩。 簡單收拾了一番,王倩怡打發兒子去書房寫功課,便大大方方坐在林祝一面前,說道:“這位警官怎么稱呼啊?” “姓林。” “噢,那林警官是來問我們家老白的事情了。”王倩怡面上帶笑,全無避諱,好像不過是閑話家常,“還是要問以前的那些事嗎?” “以前是哪些事?” “就是老白失蹤那天,說了什么,做了什么,我那時候在哪里,見了誰,和誰說了話。”